“赤羽火凤旗”残部除了一些老兵油子外,基本上只剩下一些新军,这些新军根本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被这些老兵油子见势不妙,便扯旗后撤的情况下,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心,便也跟着一起后撤,许多人到现在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吃了一场大败仗。
张阳军放慢速度,让队伍进驻到了杏山脚下那一片“粮瓮”区域,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可尴尬的事情又来了,这些“粮瓮”根本装不下七八千人,勉强只能进驻千八百人罢了,其余的人便只能露宿堡外,这又引起那些本就想要继续东行之人的不满。
也不知谁先开的口,不满之声上升到互相辱骂,立即引起反弹,“土德庙”之外不断传来喧哗之声,更有性格激进之人已经推推搡搡,似要动起手来。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支箭矢自东而来,穿过黄昏的余晖,在无人察觉之时,已经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啪”的一声,钉在几方人马的中间,令得那些嘴上叫嚷的“掌军知事”们,都是脸色大变,那支箭的尾翎仍在猎猎作响,已经射入土中大半。
距离他们这些闹事的头脑,也不过毫厘之差,所有人都想到,若是这支箭的目标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恐怕他们此时已经是一具死尸。
“好强的箭术!是谁?难道是‘飞虎军’追过来了?”
众人顿时放下彼此间的小摩擦,全都紧张戒备起来。
他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明知道自东面而来的袭击,不可能是从西川冀岭那边追来的敌人,但仍旧忍不住去这般推测。
只见在落日夕阳之下,一辆马车带着百余骑兵疾驰而来,他们的速度很快,起初还在视野的极目之处,等有人向“土德庙”给张阳禀报之后,这队人马便来到张阳部的三百步内。
这个范围已经是部队能够用强弓硬弩迎头痛击的危险距离。
“前方是哪路人马?嗯!徐世忠?”
张阳得到消息连忙赶出来查看,只见迎面缓缓走来骑着“奔雷驹”的徐世忠,他在营中便已经看这个只顾着小团体的“投诚派”不顺眼,自然面目十分熟悉,即使光线不够明亮,也从对方的坐骑、装扮,还有行走姿态认了出来。
“张阳接旨!”
徐世忠自怀中取出一道绢帛,这是杨毅刚刚交给他的,展开之后,便大声诵念。
“着令张阳镇守‘御江关’,其守关不力,与‘勤王卫军’银翼飞虎旗诸部产生摩擦,以至于‘飞虎军’被迫夺取‘御江关’,借道入京,张阳实为有罪之臣!”
“现特令‘地镜司·亥水都府观察使·杨毅’督办调查,且暂为‘赤羽火凤旗·监军’之职,临时接管旗下一切人员物资,自羁押张阳回京论罪之前,有‘独断专行’之权,凡违令者,皆可斩立决!”
“张指挥,请接旨吧!”
随着徐世忠将一道黄色绢帛送过来,张阳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虽然耳根子软,没有独自领兵的能力,但是他却不是傻子,这道旨意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要拿他当做缓和庞世元军的筹码。
如果庞世元兵临城下,又拿不下皇都,便以“张阳”故意挑衅“银翼飞虎旗”的理由,用他的脑袋给庞世元一个台阶下,庞世元还是那个大乾王朝的好臣子,但他张阳却成了一块垫脚石。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庞世元攻破皇都,彻底覆灭李氏王朝,为了获得政权的正统性,张阳自然也是一个要杀的人,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听从皇令吩咐,明明已经站队到了李玉,却只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成了替死鬼。
张阳纵使作战勇武,但此时也是身躯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展开黄绢,只见上面的文字与徐世忠所说的皆是一字不差,直到看见落款时,却是眼前一亮。
“这是一道中旨?”
中旨与圣旨不同,更像是一道官家私自下发的“敕令”,要求手下人督办的事情,并没有经过朝堂议事,自然也不会有“参政殿”的正式印玺,理论上来说,如果拒不接受,也不算是抗旨,顶多是对官家“办事不力”罢了。
大乾王朝的历史上,就有许多人不遵“中旨”,却赢得美名,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徐世忠的父亲。
“怎么?张指挥不想接旨吗?”
徐世忠冷笑一声,他抬头望了一下这七八千人,明明是大乾卫军,吃的用的都算得上是王朝中最好的那一拨,却被庞世元军几个回合便打成了这般废物,他在凤凰山的驻营之中与其他人不对付,也有看不惯他们大部分人“吃拿卡要”,只顾自身利益的行为。
“张将军,这分明是徐世忠挑拨离间,将我们这等忠勇之士,编造成了对抗皇命之徒,这旨意从不得!”
“徐世忠仗着自己侯爷之后的身份,便在官家身前胡编乱造,官家一定是被他蒙蔽了,难怪他不去‘御江关’,而是要去皇都,分明要趁着张将军落难之时夺权,张将军,万万不可啊!”
“要我说,先将徐世忠拿下,等我们回到皇都,便用他的人头向官家倾诉,官家明察秋毫,一定会再次重用张将军!”
还不等张阳拿出决定来,他身后那些闻听旨意的“掌军知事”们便纷纷聒噪起来,他们很清楚,一旦张阳以这种理由被羁押,他们这些“作战不利”的将官全都要下狱,搞不好,可能会跟张阳一样,全部杀头,用来给庞世元“泄愤”。
往常耳根子软的张阳,这个时候却犹豫起来,他手指抓着拿道黄绢微微发抖,很清楚回去是个死,抗旨不遵还有条活路的现实情况,但大乾王朝的皇族威仪,在他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就算裴家这么大的势力,也只是想着躺在功劳簿上争取利益,从未想过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