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个是侯爵,一个是伯爵,祖上便是世交,百多年来互有姻亲,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他身边最能信任的人之一。
以“庞世元”为核心的地方宗亲势力,虽然在西川冀岭根深蒂固,但在朝廷官阶排序上并不显赫,“庞世元”自己也只是一个“冀川侯”,并没有完全继承祖上的全部勋爵,而他父亲也才挂了一个二品的“冀洲经略使”。
以至于此次“勤王大军”,他只能以“冀川侯”的身份挂三品的“卫军统帅”,而“卫军统帅”之下,按照大乾王朝的军制,只能配给三个“统军指挥使”,他这次情况紧急,便带出来一个“统军指挥使”,便是“陵山伯·卫子旭”。
“银翼飞虎旗”军虽然早就超标配编,但是官职上却无法超标,以至于每个统军指挥使统率的都足有两万余人的兵力,这可是真正的能战之兵,算是辎重、后勤等人,足有五万人,超标达五倍之多,若说知晓这些事情的朝廷不担心,那纯粹是李玉在安慰自己。
虽然“冀洲川岭”的军力绝不止这些,顶多只能算得上四分之一,但冀洲多山,行动不便,大部分兵力也要用于“冀洲”防卫,能将“卫子旭”一军带出来,已经是顶住了不小的压力。
经过通传,卫子旭很快便来到帅帐,庞世元也不见外,令亲兵取来热食,与他席地而坐,以茶代酒,与他边吃边聊。
卫子旭的武学天赋稍胜庞世元一筹,达到了三昧境中期,所以明明两人年纪相仿,但是卫子旭就显得更加硬朗、年轻一些,而且他有个小女儿在江湖中地位不小,很是帮忙介绍了许多无法入仕的勋贵子侄进入名门大派中学艺。
学够了本事,就算无法通过朝廷颁布正式官职的任命,便只是在军中做一个小小的“八品军曹”,也是同样能够为家族事业出力的。
“已经进入夏季了,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便是雨季,到时候江水上涨,‘御江关’便是最危险的时候,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候拿下此关,兵逼皇都,侯爷选的时机非常关键啊。”
庞世元简单向卫子旭说了一下吕常德禀报的军情,卫子旭也未在意,随口应了明日突进的军令,想来在战事方面,官家在皇都中最为倚重的无非是“禁军”和“卫军”两大防卫力量,如今局势,皇都已经危如累卵,几乎无人可用。
根据内线来报,其中“禁军”已经被“天邪教众”几乎抹除,可谓十不存一,而名义上拱卫京都的“四大卫军”,势力最庞大的就是他们这支旗军。
“潘世阆率军坚守天河北岸,而向东台则是前往台州镇压水族,仅剩这么一支几乎被打残的‘赤羽火凤旗’,若是凤天佐还在,以他的本事,不至于被我轻易夺下‘御江关’,终究是官家对裴家一系打压的太狠了,如今便只能自食恶果……”
军营中严令饮酒,即使是庞世元也不能破例,所以桌案上就只摆了一具茶壶,他端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却是晃着茶杯久久未能饮用。
“侯爷深夜叫我前来,莫非是还未做好决定?”
“一旦用兵皇都,形同谋反,如今打着‘勤王’的幌子,官家也不好发作,但真的攻破宫城,直面官家,那却又是另一番局面,本侯还真怕那些‘老不死’的家伙们。”
庞世元说到这里,这才将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将茶杯顿在桌案上,很显然,他也是知晓“潜龙秘界”存在的人。
“若不是李玉这厮逼得太紧,本侯也不会动兵!自他监国以来,无论国政、军策都万分针对各地藩王,他的几位叔伯都被逼成什么样了?堂堂福王,连个护卫都养不活,还得自己亲自下地耕种,堂堂福王妃,还得织布贩衣,以补贴王府开销。”
“再有那信王,已经形同傀儡,就靠着内廷六司里的一些薪俸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连子嗣都不敢传位,还有永王李存浩,直接被逼得投降了戎狄……便是皇族亲眷都已经如此窘迫,何况那些异姓藩王。”
“有着‘郑王’之实,却无‘郑王’之名的郑家,毫无意外的,在此次皇都之乱中被彻底抹除,南洲陆家,便是下一步要拔除的眼中钉,地镜司的左司隶早就派遣过去,处处针对,很难说不是官家授意。”
“所谓‘唇亡齿寒’,李玉如此急迫,本侯怕是有生之年不得全终,就要成为阶下之囚了,既然不要本侯好过,那么本侯也只能奋起反抗,八百年的西川庞氏,可不是区区官家想动就动,想伐就伐的!”
庞世元手掌抚过杂乱的胡须,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侯爷想要怎么做?卫某人必当跟随左右,绝无二言。”
“好亲家,当得如此,你我一体,何人能破西川?”
庞世元只有两个儿子,全都与卫家结亲,彼此之间早已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以你我的本事,守得住西川旧土已是不易,想取得大乾中枢,怕是还不够资格,所以首要目的,也并非是什么‘取而代之’,只要李玉给本侯一个机会,本侯可以放过他。”
“侯爷想要什么?”
卫子旭听到这里却是眼前一亮,他是武夫出身,对于朝堂权谋却不是很擅长,但是闻听不用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他本能的还是觉得浑身轻松。
“郑国公一脉尽去,裴家失势,如此一来,制衡他们的潘宏就失去了作用,以官家的性子,怕是要拿起屠刀,将潘党一系从头到尾杀个干净。”
“他这些年来重用那些穷苦书生,想必也是为了填补潘党一系被铲除后的空缺,如此正好,庞某也倦了躲在西川担惊受怕的日子,这大乾王朝的宰相之位,庞某也想做一做。”
庞世元这话一出,却是吓得卫子旭拿起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