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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出了城西，进了一片竹林，愈走愈人迹罕至。秦佳贝和唐柔瞧东瞧西，水影头也不回，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走到竹林尽头是一处糙坪，糙坪中央有间小小竹屋。秦佳贝心想此地甚为雅致，倒是与梅度匹配。只见水影走到竹屋门口，双膝一屈跪在地上，道：&ldo;请先生成全。&rdo;

秦佳贝与唐柔愕然对视一眼，听得屋内有人叹道：&ldo;你这又何苦？罢了，你们都进来说话。&rdo;却不是梅度声音。

三人进了竹屋，靠窗边一位老人，慈眉善目，胡须雪白，秦佳贝一见这人，便知道什么叫做&ldo;仙风道骨&rdo;。只见他面前有一木桌，桌上一幅字画墨迹未干。秦佳贝走上前去，见既不是写意，又不是工笔，反是白描，廖廖几笔，画着一盘小小圆果。秦佳贝咋看之下只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瞅了瞅道：&ldo;哦，这画我认得。&rdo;那老人道：&ldo;讲来听听。&rdo;秦佳贝伸指数了数盘中圆果个数，确定后才道：&ldo;这是一则古老寓言，这盘中李子廿一颗，指的是某朝廿一帝，这一颗李子没有把儿，指的是一位女皇帝。&rdo;她越讲越低，最后一句几不可闻，心中吃惊道这不是说的唐代么，敢情这便是那本书的出处，可是自己在哪里看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位老人笑了笑道：&ldo;或许如此。&rdo;水影道：&ldo;先生，秦姑娘究竟来自哪里？&rdo;老人道：&ldo;以你修为看不出她来历么？&rdo;水影缓缓摇头道：&ldo;婢子看不出。&rdo;老人道：&ldo;就这一点浅浅修行，你还欲救梅度么？&rdo;他这话一出，秦佳贝便吃了一惊道：&ldo;梅度在哪里？他怎么了？&rdo;

水影狠狠斜了秦佳贝一眼，这一眼让她断定此事必定与已有关，于是便问水影道：&ldo;水影，梅度究竟怎么了？&rdo;水影狠狠道：&ldo;你第一次受伤，是唐家堡之劫难你非要插上一脚，唐家遭受之苦你也分担了部分，中了一剑，梅先生却不忍你受苦，自己替你痛了月余。第二次你却让他去死。&rdo;秦佳贝奇道：&ldo;你在说什么？&rdo;水影道：&ldo;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欠命抵命，本该你的小情人去偿人性命，你去让梅先生去还，不是要他死么？&rdo;秦佳贝大惊，唐柔也倒抽一口冷气。秦佳贝顾不得水影说话尖刻，结结巴巴道：&ldo;梅，梅，梅度，他，死了么？&rdo;那位老先生道：&ldo;以梅度的修为，虽抵一命，还不至死，只是恐受诸多痛楚。&rdo;秦佳贝恍惚中已明白事情原委，喃喃道：&ldo;他在哪里？&rdo;听得水影道：&ldo;请先生帮忙，梅先生所还那条性命，婢子愿以自己这条性命去抵。&rdo;老先生叹道：&ldo;此事恐怕不能。&rdo;水影闻得此言，抬起头来，恶狠狠看秦佳贝道：&ldo;那婢子杀了这个元凶，梅先生可否回到从前？&rdo;

秦佳贝听到此言又看她目光似利剑一般向自己射来，立时觉得心中一寒，听得那位老先生大喝道：&ldo;一念邪，心即魔变堕魔道，你要毁你修行么？&rdo;水影闻言一震，目中凶光渐敛，慢慢平静下来。老先生冷哼了一声道：&ldo;梅度虽如此，也是他的劫数。他过不了这情劫，却也没有随入魔道，还有机会重新再来。你不仅情字难过，心中怨恨更越积越重，只怕也是劫数难逃。梅度之所以离开，本是怕你如此，你却不知他心意，心中怨恨只积，只怕是越陷越深。&rdo;水影低头道：&ldo;婢子知错了。&rdo;老先生道：&ldo;梅度身受痛楚，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与他人无关。你们都去吧。&rdo;秦佳贝上前一步，道：&ldo;梅度现在哪里？&rdo;老先生道：&ldo;终归是孽缘，又何必多问。&rdo;

第21章非是我心意

这消息实在太过震惊，秦佳贝不知道自己如何出的竹屋。唐柔见她失魂落魄，一时也不知该安慰她些什么。一行三人穿过竹径，偶有风吹来，竹叶便沙沙作响。唐柔瞧瞧水影，见她依然如来时一般，脸上平平静静，仿佛曾恶狠狠指着秦佳贝的那人不是她。而秦佳贝的头越垂越低。她本是个直慡的人，忍不住劝她道：&ldo;佳贝，这事也怪不得你。一切不是梅先生自愿么。&rdo;落刚说完，前面的水影立即停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言不发的瞪着她。唐柔看她目光冰冷，右眼下一颗红痣更是红的可怕，象要滴出血来。心下打了一个寒颤，兀自强硬道：&ldo;我说错了么？&rdo;

水影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站在哪里死死的盯着她。秦佳贝道：&ldo;倘若没有我，&rdo;唐柔听她声音恻然，打断她道：&ldo;虽是因为你，但也是梅先生自愿。他若不肯，谁能强迫他？&rdo;她话音刚落，水影便抬起一手，秦佳贝只见她长袖一扬，唐柔便一声惊呼飞起来跌了出去。

唐柔自恃武功高强，面前这娇小女子又丝毫没有内力，看起来柔柔弱弱，谁料想她一扬手自己便跌了一个筋斗。坐在地上只觉得恐惧，又见水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不由得浑身抖颤起来道：&ldo;你想做什么？&rdo;秦佳贝早已抢行一步，挡在她前面道：&ldo;要动手冲我，与她没关系！&rdo;

水影在她面前停住，又一扬手，秦佳贝只觉一阵冷风吹过，水影已露出不可置信神色道：&ldo;你居然没事，难道有厚禄庇佑？&rdo;她盯着秦佳贝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秦佳贝正在心里发毛，水影已一个箭步蹿上来扯住她手。水影捏住她手看了半天，神色慢慢平静下来道：&ldo;原来有这镯子守护。&rdo;她刚才凶念陡生，此时见到佛门宝物，只觉正气渐渐回升邪念退去，心里也知自己刚才凶险，倒抽了一口冷气。慢慢静下来退后几步，施了一礼道：&ldo;婢子冒犯了。&rdo;

唐柔和秦佳贝见她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二人对视一眼后唐柔从地上爬起来，再不发一言，但始觉心中惶惶，牵了秦佳贝的手，握得紧紧不敢松开，三人默默穿过竹林。

水影停住，回身施了一礼道别道：&ldo;请二位小姐慢行。婢子须回去静修，然后才能去寻找先生。&rdo;秦佳贝道：&ldo;你也不知梅度在哪里么？&rdo;水影有些黯然道：&ldo;梅先生正是躲着婢子，又怎么会让婢子知道。&rdo;说完便转身便走。秦佳贝道：&ldo;你等等，&rdo;见水影停下脚步，她又道：&ldo;我也想去寻你家先生。&rdo;水影闻言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ldo;还是不必了。遇到小姐，先生遭遇变故太多。&rdo;说完便走，再没回头。

唐柔这才放开秦佳贝的手，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渍，心道这看似娇小的丫头竟如何可怕。又见秦佳贝一直发呆，便提醒她道：&ldo;该回去了。&rdo;秦佳贝一边走一边回想自己与梅度见面种种，上学时学鲁迅的《祝福》，同桌曾冷笑祥林嫂：&ldo;这不纯粹扫帚星么。&rdo;现在一想，自己也活脱脱就是梅度的扫帚星。

二人刚一进家门，灵月便迎上来道：&ldo;又甩了我出去！莫不是成心让我挨骂。&rdo;唐柔道：&ldo;有我在她身边，你紧张什么。&rdo;灵月道：&ldo;那也得有我跟着。你们这好端端回来还好，倘有一点差池，即便公子不罚我，我也得重罚自己。&rdo;唐柔道：&ldo;下次一定带你。&rdo;灵月这才笑道：&ldo;这还差不多，只是出去时千万别忘了，啊呀，脸色怎地如此难看？&rdo;唐柔看秦佳贝一言不发，只得道：&ldo;日头毒，恐是有些中暑。&rdo;灵月一听此话，立即扶她进屋，又去端白ju绿豆汤。秦佳贝呷了几口便满腹心事的躺下，连晚饭也没吃。

秦峰听说她中暑了，立即来看她，她只是躺着，也不作声。秦峰见她神色道：&ldo;不舒服的紧？要不要叫大夫？&rdo;秦佳贝摇摇头道：&ldo;不用了。睡一宿明日就好。&rdo;秦峰坐她身畔，执起她一只道：&ldo;佳贝。&rdo;秦佳贝慢慢把手抽出，思量了一下又抬起手背，看到手背上那朵淡淡的梅花，心道即便知道梅度会受苦，难道自己会眼睁睁瞧着秦峰去死么？事情如果重来一次，自己又会如何抉择？她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秦峰见她神游太虚，道：&ldo;佳贝，有什么事么？&rdo;秦佳贝摇头道：&ldo;没有，只是有些头晕。&rdo;秦峰垂下头道：&ldo;佳贝，你今日身子不好，可我早有些话想说。我下个月就满十八了，娘说要给我订一门亲事。&rdo;他脸越来越红，话也越道越低，时而抬头偷看秦佳贝几眼，继续垂下头鼓起勇气道：&ldo;你且养养身子，等我满十八了，我也不订亲，到时我们直接成亲好不好？&rdo;秦佳贝半天才道：&ldo;你容我再想想。&rdo;秦峰有些急道：&ldo;我已经等你很久啦。回来都两个月了，我何时这样问过你？我心里面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要你作妾，我是万万不肯的，我想好啦，这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你明明心里也有我，却总要躲得远远。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如果有你就讲出来听听。&rdo;他这些话想说了许久，今日都一口气讲出，终于松了一口气。秦佳贝想了半天，慢慢道：&ldo;梓臣，我什么都不会，德容言工我一样不成。&rdo;秦峰道：&ldo;哪里不占了？我觉得你样样都好。&rdo;秦佳贝道&ldo;我年纪大你很多。&rdo;秦峰道：&ldo;哪里大了？你不嫌我小便好。&rdo;秦佳贝道：&ldo;对我来说，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年纪小。&rdo;秦峰一听便将眼睛瞪得圆圆，半天才道：&ldo;佳贝，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rdo;他一想又不可能，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几乎都不出门，哪里来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