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惊惧的尖叫渐转为模糊不清的低咽哀鸣,顺着门缝依稀逸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饶是见多识广的江大总管镇定非常,也不由自主随着时间的推移多了些担忧,险险起了破门而入的打算。
好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小屋里的萧承煦虽沙哑着嗓子但也中气十足地对他下了命令。
冒着热气的浴桶与新衣被几个侍从送进了屋里,待他们一出门就神情慌张地附在江总管的耳边小声地报了刚才偷眼儿看到的情形。
待等江贤义再次被唤进屋里,他不免也认真地打量了下四周。
方才侍从们报称溅染着刺眼血点的纱幕依旧严严实实地低垂着,榻脚还凝着一汪未涸的血迹,而屋侧新抬进的浴桶里也同样漾着诡异的红色波纹。
看着情形,小屋之内象是从未现过半点旖旎春光,倒似萧条肃冷的杀人场。
已换了新装的少年散披着一头湿发立在屋中,倨傲地轻仰着苍白如鬼的俊脸,一双黑瞳森冷地直盯着江贤义哼了一声。
江贤义心头一凛,老实地垂下眼眸按着吩咐跟在萧融的身后。
低垂的染血纱幕被挽了起来,一张锦被从头有致到脚紧紧盖着一具玲珑的躯体,只余了一双白洁如玉的手正无知无觉地露在外面。
萧融指了下垂在皓腕间的绳结,冷淡地吐了两个字,“解开!”。
江贤义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淡蓝色药水均匀地撒在了绳上。
紫云丝难解一在结绳之法,二却是在硝制绳索时用了特殊的药水,如无解药,则绳子越发韧拧。无法骤开。
江大总管的手指灵巧地翻开了索扣,再接着状似无意地轻抬了下少女的手腕。
“死了?!”,江贤义吃惊地抽了下嘴角。
“滚!”
江大总管飞速地撤开身子。没有滚远,只就近地伏在了榻前不远处。
坐在榻边的萧融垂着眼眸轻掀锦被。将两只僵冷的玉手一一靠回到女孩的身体两侧,再又严实地蒙上。
被下的少女现下已是一具没了呼吸脉搏的尸体,而且不着片缕的身体上应当满是血迹!
眼尖的江贤义额头暗沁出了滴冷汗。此前,他已经猜到愤怒的太子殿下在屋里必定会出手惩罚了不长眼的女孩,可不想,这位爷出乎意料地收了人命。
“她不是要找林菀娘吗?你去唤了林菀娘来给她收尸吧!”
江贤义连忙应诺。
小室静寂无声,纱帘半挽半垂象是掩映着一卧一坐的情人窃窃私语,室内缱绻流连着挥之不散的淡淡血气。
“霜儿!”。惊慌失色的林菀娘踉跄着步子向着榻上人扑了过去。
应声站起的萧承煦敏捷地让开了身子。
在身后乍响而起的恸哭声,让拂袖而去的萧融轻顿了下步子,转回头牢牢地将小屋的门带合了起来。
“我的霜儿死了!”
再转回头的少年畅快地勾起了嘴角,轻声笑道:“江总管!我们这就回洛京吧!从今以后,昌义再不用来了!”
江大总管低眉顺眼地半躬下了腰。
怎么会这样?
日光渐斜,昏暗的小屋里,林菀娘抚着林霜儿紧闭双眸的青白小脸,撕心裂肺的哭嚎渐渐收成了无声的哽咽。
人死不能复生!而那个无情的凶手也已大大方方地逃之夭夭,当务之急也只能是先收敛了可怜的孩子。
被郭庄头闻讯安排过来帮衬的几个妇人围在一边,三言两语地劝慰着伤心的菀娘。而屋外已停好了紧急运来的棺椁。
林菀娘强忍着悲意坐起身,呆了一会儿,突然提嗓对着一个正要掀开霜儿身上锦被的胖妇人吼了起来。“你出去!”
“菀娘,我们是来帮着霜儿装裹的!”,好心帮忙的妇人停了手,尴尬地看了看一道来的同伴。
“你们都出去!”,回过神来的林菀娘竖起柳眉,象是发了疯的母兽一样红着眼儿瞪上了在场的所有人。
几个妇人相互看看,有灵光的扯了扯同伴的衣角,不一会儿,几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出了房门。
不能护着她生。也只能为她的死后多留一些尊严。
菀娘想到曾瞥到被下的血迹斑斑不由地又悲从中了,两行清泪划腮而下。
“霜儿。对不起!我应当早早地就把你和那人隔开才是……”,愧疚的叨念声中。林菀娘手中执着温湿细布覆上了霜儿血糊一片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