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打断了她:&ldo;我不是什么兆庭兄!我不是什么兆庭兄,我不是你的兆庭兄!&rdo;一边胡乱吼着,竟是一步上前,抓住了冯素贞的肩膀。
天香看不下去了,脱口怒道:&ldo;放手!&rdo;身随意动,她想走出去,可想想外面那两人的关系,她就挪不动步子了。
冯素贞本就有意反抗,闻声更是下意识地一挣,她身上有功夫,一下就推了李兆廷一个趔趄。她心神不宁,一见李兆廷险些跌倒,方才的怒意就丢到了一旁,立时于心不忍伸出手去想拉他一把:&ldo;兆庭!&rdo;手却又是一缩,终于没能伸出去。
她是冯绍民,是状元郎,是新晋的吏部郎中,是驸马,是个男人。但凡男子受到了李兆廷如此羞辱,她不应该以怨报德,而应该怒气冲冲,甚至赏他几道老拳。
她正矛盾着应该以什么态度对待李兆廷,李兆廷已经到了她近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ldo;好啊,你这双迷惑了众人的眼睛里还会有眼泪,没有麻木到毫无知觉,没有冷酷到完全无动于衷是不是啊!&rdo;
冯素贞虽不是牙尖嘴利,却也是才思敏捷,当着欲仙清谈论道的时候都能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但此时此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躲闪着,不与李兆廷的眼睛对视。若自己不是忌讳刘倩,在大考前与李兆廷相认,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ldo;纵使相见仍不识&rdo;的尴尬境地,他便不会承受这般的煎熬,终日耽溺杯中物里。
李兆廷忽然笑了:&ldo;公主说的对,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丧门星,一个十足的乌鸦嘴,一个完完全全的傻子,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傻瓜!&rdo;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天香继续腹诽,迟疑了一下,脚下还是没敢挪动步子。
可下一刻她就发现,李兆廷几乎完全搂住了冯素贞:&ldo;我要好好地看看你……&rdo;
&ldo;放肆!&rdo;天香勃然大怒,再顾不得什么,几步上前,勉力将李兆廷和冯素贞分开来。
恰在此时,刘倩小跑着赶了过来,忙扶住步履踟蹰的李兆廷,又将他拦在身后。
李兆廷仍是在嚷嚷:&ldo;冯素贞,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rdo;
刘倩一边忙不迭地制住他的动作,一边歉然道:&ldo;公主,驸马,兆庭喝多了,请你们放他一马吧!&rdo;
李兆廷却不管不顾:&ldo;我没喝多,我没喝多,我要看看这个女人,她到底安着什么心!我要……&rdo;
&ldo;啪‐‐&rdo;响亮的一声脆响,是刘倩扇了李兆庭一耳光。许是因为吃惊,许是因为疼痛驱散了些许酒意,李兆廷不再挣扎,愣愣地盯着刘倩。而刘倩却没顾得上看他,一转身便推金山倒玉柱般地直挺挺跪下:&ldo;公主、驸马,兆庭酒后无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吧!&rdo;
冯素贞正要搀她起身,却听得身旁一声怒斥:&ldo;胡说!哪个和这个蠢货有什么情分!&rdo;天香几乎变了声调,显然是气得狠了,&ldo;刘倩,好好看住你家男人,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君君臣臣,让他知道什么叫夫妻之义,让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做些什么!来我府里胡闹不算,还躲在发妻身后,畏畏缩缩。李兆廷,你若是再敢来我公主府胡言乱语,我便叫父皇赏你一刀,让你永远都做不成男人!&rdo;
不远处传来些许古怪的动静,似乎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儿。
见李兆廷仍是呆呆愣愣地站在刘倩身后,似乎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冯素贞秀眉微蹙,方才心里的愧疚渐渐散了,只淡淡对刘倩道:&ldo;嫂夫人快快起身,兆廷兄今日确实行止失当,日后不要让他再喝这么多酒了。&rdo;
刘倩忧喜参半,忙扶住了李兆廷,向天香和冯素贞谢了恩,便拖着醉醺醺的李兆廷走了。
天香明知道府里有人窥探,并不言明,拉着冯素贞进了房,安慰道:&ldo;你别生乌鸦嘴的气,那人一贯这么没出息。&rdo;
冯素贞身子一僵,勉强笑道:&ldo;公主放心,绍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倒是公主,方才发了好大一通火‐‐&rdo;她到了桌前背对着天香,倒了杯茶,&ldo;喝杯茶,消消气吧。&rdo;
天香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连方才说自己不好喝茶的事都忘了,也就由着她背对自己:&ldo;想来你比我更生气。&rdo;
冯素贞的声音里有些自嘲:&ldo;没什么好气的。李兄是李尚书之子,幼时锦衣玉食,家学甚严。若是当初家道中落之时能有故友接济培养一番,想来不会如今日这般糊涂。&rdo;
天香心里一紧,知道她这是因没能劝着冯少卿照拂李兆廷而自责了。
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如今的她是冯绍民而不是冯素贞,对她谈起此事也是枉然。
天香默然,唤桃儿杏儿摆膳。
一天没吃饭,天香早就饥肠辘辘,见到各色美食,不由得食指大动,不顾吃相地大吃一通。
冯素贞忽然掩唇笑道:&ldo;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觉得你更像我知道的那个闻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