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倒推时间,正是他殿前昏倒时。
一者,他出手这样狠绝,所图为何?
二者……致伤的气息混沌,似鬼,似妖,又隐隐有几分清灵,难以辨清来源。
时惊鲲听闻冷柔危要将他收在身侧,不免担忧。
此人不是什么善茬,从他一见到桑玦开始,就能感觉到猎食动物暗中蛰伏,引而不发的血气。
野性难驯,与猛兽为伍,终有一失。
“是啊,伤口一直在流血。”桑玦无辜道,“应该是因为这个吧?魔医大人。”
他如此坦荡,时惊鲲默然。
他起身,不欲久留,“你的伤虽重,却不难治,我给你开几丸丹药,配合外用的膏方涂抹,休养几日便好。”
临走前,时惊鲲道:“你戴罪之身,被殿下所救,理当感激。今后跟在殿下身边,就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桑玦频频点头,又问:“那在魔医大人这,哪儿算分内?”
他似乎是真心求教,眼里明亮的光彩却像有着穿透力一样。
时惊鲲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就像他警告桑玦安分守己一样,桑玦也在内涵他越过冷柔危警告桑玦,亦是超出了本分。
时惊鲲道:“行医救人。”
他将手里丹药瓶往桌上轻轻一搁,转身离去。
“谢谢魔医大人了。”桑玦嘴上随口说着,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桑玦想起什么似的,打开药瓶嗅了嗅,皱起了眉,又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惊鲲来到紫羽殿,冷柔危从棋盘上抬头,见了他不免有些恍惚。
他一袭青衫,在她对面徐徐落座。
冷柔危面上不见波澜,像往常一样边下棋边同他讲话,思绪却慢慢远了。
也许是本性使然,时惊鲲教导她多年,她与他师徒之间也始终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既不像旁人会因为师父严苛而心生敬畏,远远保持距离,也不会因为师父耐心温和,就相处得亲昵。
这般看起来不远不近的交情,在冷柔危这里已算得上亲厚。
唯一能体现出这亲厚的地方,就是有些话,魔尊谕令不一定有用,但若时惊鲲开口,冷柔危虽冷着脸,也会有所考虑。
但贺云澜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正是因为有师徒之情作为对比在先,冷柔危对贺云澜产生的那种情绪才显得过于强烈。
她像是被裹挟其中,除了贺云澜,再也看不见其他。
时惊鲲明面虽未说过什么,实际对贺云澜并不认可。
冷柔危察觉后,慢慢就与他疏远了,百年师徒关系自此走上陌路。
冷柔危离开魔界那日,师徒二人打了一架。
时惊鲲说,她若出魔界,必须先赢过他。
近三百年来,时惊鲲与她打架都是切磋授法,点到为止。
但那一战却剑拔弩张,势成水火。
或许时惊鲲最终是让了她,她伤了他,头也不回地跟贺云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