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叶云容主动问的,却听到这样的话,眉间仍闪过一丝惊讶,仔细看,才见眼底有几分叹息和无奈。
她犹豫片刻,说:“叶心嘉,我们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百分百幸福的,羡慕和嫉妒我也有过,但是这一次,我很替你开心,十几年恩怨,想一想,就好像小孩子打打闹闹,幼稚至极,从今往后就这样吧,我也替我哥再向你道歉……”
叶心嘉张张嘴,心中一阵酸涩。
原谅的话在嘴边,叶云容却仿佛并没有想听这些,她撇过脸继续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人就算再恶,也应该存一些底线。”
叶心嘉双手交缠,旁边有面孔稚嫩的新来的置业顾问从她们身边走过,怯怯地站立,还没说话,叶云容瞥见她,扯了扯嘴角朝她点头,女孩儿如蒙大赦,急忙冲叶心嘉微笑点头,小步跑走了。
回过头来,叶心嘉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惊醒,叶云容望着她。
这一瞬间的对望让她们仿佛回到那个稚嫩的年纪,其实,她们都曾是故事里的受害者,哪里有谁对谁错。
叶心嘉捏住电话,没接,叶云容回神道:“行吧,你接电话,我得走了,我妈在办公室等着我。”
叶心嘉慌乱地点头,等她走了,才吐出两个字。
“再见……”
这是她欠下的友善。
回到办公室的叶云容始终觉得心口的涩苦痕迹正在慢慢消失,让她连脚步都变得轻盈。
办公室内端坐的雍容女人身穿着蓝色旗袍,背对着门坐着。
听到开门声,陶舒侧过头来。
“哒哒哒”的高跟鞋底敲打着地板,叶云容走到陶舒身边,唤了一声“妈”。
陶舒应了声,招手让她过来。
东西放在桌面上,陶舒看了眼,未问,只是道:“月底你哥哥的判决书下来,替我去看看他。”
叶云容眉头微蹙:“知道了。”
江肆说天网恢恢,孟寻逃出两日之后,却也被收入监牢,等待他的,是一场更为严酷的惩罚。
事发之初,叶云容也可怜过叶云官被人当作枪子,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时却觉得叶云官这场报应来得及时,他早就没有人能再救了,只盼日后的艰苦能给他深刻的教育。
陶舒像是也想到了这个,脸上的落寞尽显,想到曾经儿女成双,绕在膝前,对生活和名利场充满了希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东西都已土崩瓦解,剩下的,都是泡影痕迹。
她低声道:“我倒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但是你如果走了,树下就真的是别人的了。”
叶云容听了这话,没有高兴。
“妈,”她道,“我不走是因为怕树下再遭不测,而不是为了据为己有。妈妈,我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陶舒的面容在暗处渐渐隐起来,她下唇动了动,难言在口中,末了化成叹息。
从座位上起身,她绕过桌面,“这些都办完了吧?”
“恩,办好了,这是机票。”
叶云容拿出来给她,陶舒接过,有去无返的一场旅程。
……
叶心嘉接了俞可的电话,俞可带来一个消息,她被调去了之前向往的马山度假村,俞可在电话里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松:“谢天谢地梁忠竟然在这种情况放我去马山,不然我一定会被累死!”
这种情况——指的是树下如今领导层失去中心人物,叶云官即将下狱,董事们蠢蠢欲动,树下的股票起伏跌宕,正是难熬的时刻。但仔细想想,梁忠这样做却也有道理。
俞可虽能力不错,却早有退居“野外”的想法,在职场拼搏太耗费心力,如果强留,必然会弄巧成拙,倒不如将她妥善安放,腾出身边的位置,自有更合适,更具野心的人前赴后继。
俞可道:“熬了这几年,发现真的厌了。野心家不好当,我回头看看,这些年在职场,竟没有值得怀念的事情,倒是以前上大学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人开始矫情了,就有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