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像所有孩子都喜欢追问妈妈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我也缠着妈妈问过好多次,可是印象中她总是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妈妈会找一些生我是多么不易,小孩子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来搪塞我,渐渐长大后觉得这些都是一些无聊的问题,也就对如何来到人世漠不关心了。
简单的早餐后,我就准备骑车去城里预定好的酒楼里举行我的生日派对,并且将地点选在了我们县城里最好的凤凰酒楼。
等一下,没换衣服。妈妈喊道。打前几天开始她就一直在研究给我过生日的方案了。但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将她,例如在家里招待所有的亲戚朋友,或者到市里最好的酒楼去包几桌的计划全部打消。只是简简单单的到县城里去宴请一些交情好的朋友同学,本来她都要去的参加的,但终于在我的千般阻挠万般规劝之下放弃了这个念头。
妈,太麻烦了吧!不用换了,再说一会抹蛋糕全脏了,回来还要洗!我极不情愿换衣服。
其实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准备了一套休闲服,今早一起床就换上了。可是妈妈却要我换上一套西装,说是第一次这么浓重的过生日,应该穿的正式一点。
我无可奈何的向爸爸投去求助的目光,妈妈也将目光投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然而爸爸这次没有站在我这边,他看了看妈妈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又望了望我,终于开口说,你妈叫你换上你就换上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这是你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就应该穿的正式一点,像你爸我出席什么酒宴还不都是西装革履的。他又想了一下补充道,噢,你们去的那个凤凰酒楼的老板跟爸爸生意上有来往,我昨天已经打过电话跟他说过了,你们吃完直接走就行了,结账的事你不用管。
可是,我——我无奈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二老都赞成穿西装了,我不换也不行了。
没什么可是,赶紧换上。妈妈已将衣服拿到我的面前了。没办法了我只能遵从二老的建议将那套名贵的伟志西装换上。
我记得这套西装还是三年前我刚考上高中时,妈妈为了奖励我特意带我到市里订做的,那时候穿上还稍稍有点宽大,而三年后这套西服就已经相当贴身了。
我穿上西服,妈妈甚至给我找来了爸爸的一条藏青色的领带给我系上。瞬间我就犹如一个贵族王子一般,更衣镜里的我英气十足,可是脖子却被领带勒的很不舒服。
妈,领带就不用系了吧!我顺手将领带松了松,并且出了一口长气。
怎么能不系,穿西服不系领带像什么话。说着便将我松了的领带再次勒到我的脖子上。瞧瞧这玉树凌风的样子,帅!妈妈相当得意,一边笑一边欣赏着这个从来都让她骄傲无比的儿子。
妈,你说我穿的这么正式,再骑个山地车像什么话,这就好比古代的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军出去打仗却骑了一个毛驴。我为自己的比喻暗暗窃喜,想抓住最后这一颗救命稻草脱下这身衣服。
没事,有你爸送你呢!这下完了,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爸,你不是说今天去市里吗?我去县城,咱们不同路呀!我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可是妈妈早已将杀气腾腾的目光再次投向爸爸。
噢,那没关系,我可以绕道,先送你去城里。爸爸支支吾吾的回答。我发现爸爸总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顺着妈妈,妈妈彻底胜利了,我只好举手投降。
我坐在了前座,爸爸的旁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猛然醒悟,最近我一直都是坐后面的,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跟爸爸靠的这么近,感觉十分的不自在,又忽然感觉身边少了什么。噢!少了晓暮,自打上高三以来每天晚上晚自习都是爸爸接我们回家。
晓暮的家虽在城里,但离学校也隔了好几条街,每次晚自习后爸爸总是顺道送晓暮回家。在车上照常跟晓暮寒暄几句,无非就是问一些你爸最近公司的事情忙吗?身体怎样?叫他少喝点酒!肝不好就别喝那么多。晓暮也总是像外交官用外交辞令一样回答爸爸的问话,告诉爸爸他爸最近公司的事务还好,一切运转都算正常,就是改不了爱喝酒的毛病,每次都说,但总也是不听。每当这时爸爸总会唏嘘不已,照旧讲一些他们年轻时创业奋斗的历史。讲到兴起时也会大声的笑出声来,然后再勉励我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父母养育我们的一片苦心。
我对这种社交场合才套用的交谈方式比较厌烦,可是晓暮却精于此道。每次都跟爸爸聊得兴致勃勃,还一边听一边附和。最后总是将话锋巧妙地一转,落到我的身上。伯伯您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将来肯定不会令您失望的,把爸爸说的心里美滋滋的,笑得更加的大声了,我在一旁相当的尴尬。
晓暮的家住在一条巷道的末尾,真不知道林叔叔当年怎么看上那套房的。害得现在每次到了巷口爸爸总要我下车将她送到门口再回来。我是极不情愿这样做的,心想叫爸爸掉转车头对着巷子,打开远光灯,这样就可以一直照到她家门口,她也就可以走回去了。但爸爸坚持不这样做,还美其名曰,送女孩子回家是每个男孩子应尽的本份。所以我只好每夜都和晓暮一起走过那条百米小巷。
于是这条小巷就变得如同言情影视剧里一样经常走过这样的一对少男少女,有时月朗星稀,月光静静的照射,有时月高风黑伸手不见五指,有时风雨交加,只好躲在一张伞下。
晓暮通常也会变本加厉,例如在黑夜或者风雨夜总还要求我必须站在门口,看着她进门等她上楼开了灯,在窗户前对我做个鬼脸才准许我离开,我是不好拒绝她的,有爸爸的指令想不做都不行。我觉得我们就像小说中矫情的男女主角。回到车上就开始抱怨爸爸,跟他发一通牢骚,他也只是笑而不答。
本来我是必须住宿舍的。但妈妈不允许,说高三这么重要的时期,住宿舍会影响我的学习,一大群男生住在一起,乱哄哄,脏兮兮的,怎么学习,怎么考大学。还跑去校长办公室闹了一通,校长碍于爸爸在这座县城的实力和威望,以及建那顿实验楼时爸爸的赞助也无可奈何,只好破例我成为了这座学校里唯一的一个不是住在县城却可以走读的走读生。
吴晓对这种现状相当不满,痛斥当今社会有钱有势的人,还批评我上学车接车送,说我不是走读生,真正的走读生应该像他一样骑车,我是车读生。我本来想反击他还不是也骑车,不是走着来上学,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凤凰酒楼的楼下。
我打开车门,爸爸还在一旁叮咛,下午回来的时候打车回来吧,身上钱够吗?不够我再给你点!
哎呀,爸,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我有点不耐烦了,其实我是怕吴晓又看见说我。
爸爸将车头掉转,朝市里的方向驶去。
我进了酒楼,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服务生立马迎上来,先生,请问您是住店还是吃饭?
先生,我怎么可能是先生,这还是有人第一次称呼我为先生,我想这肯定是这身西装在作祟,也便接受了这个称谓。
噢,我是来这里举行生日聚会的,昨天已经预定好了。
您就是海浪先生吧!我们经理已经吩咐过了,您预订的包间是C301,这边请。说着给我一个标准的微笑和温柔的手势。
我跟着她上楼,七拐八拐后终于来到给我预订好的包间内,这个包间富丽堂皇,全是高档用品,我想肯定又是爸爸的安排,便心不在焉的瞧了几眼。
转身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服务生已经将菜单拿到了我的面前,这是为您预备的酒菜,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吗?我一看全是这家店里的招牌菜,相当昂贵。心想有爸爸那句话也便不在意价钱了,就按这个菜单上吧!
正准备出去时又听见一阵雄浑有力的笑声和感叹声,哎呀呀!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今天海浪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首先祝公子生日快乐,金榜题名。这是小店为您特意准备的生日蛋糕,您瞧瞧!原来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服务生,推着一个小餐车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巨大无比的蛋糕。
我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关照弄的受宠若惊,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要是晓暮在就好了。
我看着这个华丽的蛋糕结结巴巴的说,哪里哪里,经理您太客气了,谢谢,谢谢。说完便感觉脸一阵发烫,我估计红到了耳根。
又是如外交辞令一般和那个经理寒暄了一番后,我赶紧脱身出门。好几个服务生已经开始布置那个包间了。我来到门口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此时阳光明媚正好覆盖我的全身,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我的全身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