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觉得鼻孔里灌满恶臭,吸个气,都全是那味。想着司徒陌循身上总带着很好闻的味道,故意落后两步,走在司徒陌循身后。司徒陌循转头,见无心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没有不想走的意思,便转头回去,继续慢慢往前走。无心悄悄凑上去,闻了闻,闻到的还是自己鼻孔里的味道。烦人。无心揉了揉鼻子,那臭钻心入肺,面前搁着个触手可及的烫婆子,都没了伸手去摸一把的兴致。司徒陌循突然停下,无心正在郁闷,没注意到前面的人没往前走了,一头撞了上去,鼻子磕在司徒陌循的背脊上。痛痛痛!无心捂着酸痛的鼻子抬头。司徒陌循站着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无心戳了戳他肩膀。司徒陌循转头过来:“嗯?”无心拽着司徒陌循的胳膊,将他转了个身,指了指自己鼻子。司徒陌循思绪还没有飘回来,看着无心被撞红的鼻子,一心二用,不过脑地抬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触手细滑冰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怔住。发病了舒服!无心眯起眼睛。热气当前,痛死都行。司徒陌循后退两步:“失礼了。”无心心说这有什么失礼的,多摸摸才好,可惜这人古板得很,心里话说出来,得吓死他,抬手在鼻子上摸了一把:“诶,无防。”他嘴里说无防,但鼻子上的酸楚滋味却不太好过,皱着眉想,这人是什么做的,铁疙瘩吗。“很痛?”司徒陌循盯着他的鼻子没动,神情专注,不再似方才那样人在神不在。“好多了。”比起曾经的皮肉分离,这痛连牛毛都算不上,不过是被撞了,人家还不搭理他,有些委屈罢了。现在被人一本正经地问,反到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左右,岔开话题:“你想到什么?”“恐怕妙悟的禅房便是这些人的断魂之地。”苍山这一片都是竹林,落叶极多,人踩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不多,再加上三两个月才抛一次尸,即便抛尸时留下些痕迹,也被落叶掩埋。因此即便,有人进山狩猎,闻到恶臭,也会认为是哪里死了什么,而不会想到这地下有那样硕大的一个葬坑。娘娘庙香火很旺,来往香客极多,有些从远方来的香客,还会在山下农家借宿。娘娘庙位于山坡之上,从庙门出来的一小段路四周无遮无挡,从庙门进出,即便只有短短一段路程,却也难保不会被过往香客看见。若这些人,真是死在娘娘庙里,抛尸十载,无人发现,只能是尸身从未从庙门出过娘娘庙。运出尸体,就只剩下妙悟禅房的那条暗道了。这点无心认同。那恶瘴细幼,被困在观音像中,不能往外漫延,影响范围不大,只能吸食游离在娘娘庙回附近的魂魄。苍山葬坑不在它狩猎范围内。离开恶瘴的狩猎范围,只能用能用法器转运魂魄。佛堂里有一个摄魂灯,但佛堂里的灯不能随意拿走,要挪用那灯,得有一个替代品。李正不但把娘娘庙里里外外搜了无数次,还把娘娘庙附近地方搜了个遍,也没找到另一盏莲花灯。杀人取魂的时间虽说大致是两三个月一次,但时间并不固定。要随时准备摄魂,那替代品会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不会放远。没有替代品,摄魂灯就不会随意拿出娘娘庙,杀人取魂,就只能在恶瘴的狩猎范围里。凶手杀人,恶瘴吸食魂魄,凶手再将尸身运走。净悟的禅房,不许任何人进入,又有暗道通往苍山,自然是最好的杀人地点。司徒陌循说话时,一直看着无心的鼻子,见他鼻头上的红一点点褪去,少血色的肌肤莹润得如同月光下的羊脂白玉。“你为何失忆?”无心摇头。失忆这事,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沉入忘川,是天罚。既然要罚,自然得记得以前干过什么,让人在承受无尽痛苦的时候,知道自己是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而受到惩罚。上天降下天罚,并非要人改过,而是让人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后悔,在□□折磨下再加上精神的折磨。如果他之前作恶多端,万恶不赦,就不该被消去记忆。可他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自己生平,也不记得自己为何而罚。只知道自己刚沉入忘川的那些年,即便受着骨肉分离之痛,也不曾怨过,仿佛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后来,忘川水对他没了作用,骨肉一点点重新长出,虽然不能说皮糙肉厚更甚以前,但忘川河底却再没有能伤到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