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连忙拉了拉无心,急道:“老猎人的狗还等着他,他就这么走了?”无心目送黑无常和老猎人离开的方向,道:“他去接他的狗了。”“真的假的?”钟灵一脸懵。“要不你跟去看看?”送走了梁家的众鬼和老猎人,这里已经没无心什么事了,他还有事要办,走向门口。无心随口逗钟灵,没半句认真,钟灵却兴奋了,追着无心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无心:“谁说我要去了?”钟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无心说的是“你跟去看看”,也就是说让他自个去,感觉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我看不见鬼,你不去,我怎么知道那狗能不能见到老猎人?”“你也知道你看不见,我要骗你,就是去了,照样能骗你。”钟灵对着无心,就像对着一个无赖。换成其他无赖,打一顿就老实了,偏偏这个无赖,他还不能打,怒火“嗖嗖”往上窜,却得憋着,跑快几步,张开手拦住无心:“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一直这样,你才知道?”钟灵被噎得俏脸通红,拦着无心却不肯让开,憋了一会儿,憋出句:“那你怎么知道老猎人回去接他的狗了?”“我看见他求无常送他回去,他答应了。”钟灵看不见鬼,无心胡乱瞎编。钟灵半信半疑:“真的?”无心表情真挚地点头:“真的。”“那我们去梁家村看一眼,不行吗?”老猎人看上去混混沌沌的,不太清醒的样子,钟灵还是放心不下那只狗。一旁的桑肇翻了个白眼。最是按规矩办事的鬼差,几时能通情达理到助人完成心愿。这是骗小傻子呢,偏偏这个小傻子还就信了。无心睨了桑肇一眼,道:“他和鬼差一起,生人跟着不合适。”桑肇不通灵,但族中有通灵的草鬼婆,他从没听说过,有谁看见过鬼差。没有人见过鬼差,但通灵者均说鬼差最是冷漠无情,凡事均按规矩办事,那些徘徊人间的鬼,遇上鬼差,即便有千万理由,都别想多逗留一刻。看着无心忽悠钟灵只觉好笑,但和无心视线一对,觉得自己也成了小傻子。司徒陌循拿起香案上的摄魂灯,走向无心,把摄魂灯递了过去:“谢了。”无心睨了眼摄魂灯,没接,道:“你留着,说不定有用。”观音像里的恶瘴没了,可以再养,饲养恶瘴之人死了,可以再选他人,但这灯是摄魂养祟的神器,不是想炼就炼得出来的。对方舍得那缕恶瘴,舍得饲瘴之人,却未必舍得这盏灯。留着这盏灯,等人来偷,便又是一条线索。司徒陌循知道这是无心的好意,不再矫情,收起魂灯:“那些狗灵,你何时送它们走?”无心:“现在!”送灵阿宝和它媳妇带着众狗灵,已经站在外面。但顾忌司徒陌循,不敢靠得太近。看见无心出来,立刻欢喜地往前蹦了一步,但被它媳妇瞪了一眼,又退了回去。无心微微一默。狗最有灵性。它们生前被虐,短暂狗生以惨死收场,但它们却未将怨恨迁怒旁人,在看见他时,甚至还能毫无保留地表示出善意。司徒陌循知道狗灵们怕他,抱着胸往门边一靠,没有跟无心一起往前走。钟灵倒是紧跟在无心身后,想看无心怎么送走那些狗灵。虽然他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反正……就跟着。桑肇时常在外游历,见过的事挺多,但招惹大量狗灵帮忙办事还是头一次见。他也好奇现在人家狗灵把活干完了,无心要怎么兑现自己的承诺。一下送走上百只狗灵,真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办到的。何况无心看上去真不像能用功修练的人。但他大巫的身份,又不能像钟灵那小孩那样追着人家跑,扫视了一圈,站到司徒陌循身边。司徒陌循问:“不过去?”桑肇视线追着渐走渐远的少年:“不了吧。”司徒陌循不再说什么。桑肇出生就是大巫继承人,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将要担负的责任。太早懂事,便过早不把自己当小孩看。从小稳重到大,人前端着已经成了习惯。司徒陌循刚回京那会儿,跟他回来的一帮将士都没有府邸,全住在他这里。为了给他这些闲不住的属下找点事做,他让人在后院铲出一块地,种上浅草,给他们摔跤踢球玩。无心走向的正是那块草坪。司徒陌循看着在围着无心瞎转的钟灵,嘴角勾了勾。当年他把钟灵偷出来的时候,这孩子窝在他怀里不哭不闹,只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