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发生了一段对话如下——
“啊,这些家伙可真会找好地方藏啊。”
擂钵街是放逐之地。这个国家的政府连城市都需找黑白灰三方管理,根本无力插手擂钵街的事。在那里的人命像草一样贱,谁也不会去多想这一天多出的死者中有多少是非正常死亡——或者,对那些人而言正常死亡才是奢侈。
太可悲了。
又那么执着地在求生存。
[坂口安吾]指着那片不正常的凹陷:“太宰有没有被震撼到一点?”
太宰:“什么?”
黑发青年蓝眼睛里倒映出远处残酷的废墟残骸,阳光下他的神情包含着一种奇异的冷漠,给人古怪的金属质感。
他说:“他们在活着。”
他陈述着这个事实,话语中感情甚至没有他吟唱诗歌时多。
真怪!这个人真怪!
他善心丰沛得像个救世主,又冷漠得仿佛砍掉一万个脑袋的刽子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啊!可他又这样真切的存在着!
太宰惊奇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在欣赏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古怪艺术。
吟游诗人还在等答案。
太宰就沉吟着,说:“那不是在生活吧。那只是生存而已。”
这下轮到诗人惊奇了:“你也只是生存而已。不要大言不惭了,你之前的生命状态远远没有达到生活这种程度呢!你就一点都没有学到什么经验吗?”
太宰:“什么?”
吟游诗人就回答他:“我的意思是,他们和你一样活在痛苦的世界上。可是他们的痛苦远没有你那么多,他们能和痛苦共存,已经跟这个世界互相妥协了。”
“愚众有愚众的生存之道,虚心一点,你就没有从中学到哪怕一点经验吗?”
太宰:“……”
他沉默片刻,躲到赏金猎人旁边去,万分柔弱地指责:“太残忍了,安吾要把我赶到擂钵街去吗?”
[坂口安吾]恨不得把他的领子拎起来狠狠晃:“这是莫须有的指控、是诽谤!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你这个可恶的人!”
“人的痛苦大多数源于思考,少部分源于现实。你不如向那些人学习学习、放空你聪明的脑袋瓜。有空想些乱七八糟,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今晚要吃什么。”
太宰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掌心敲下:“懂了,安吾是想让我变成中也一样的肌肉笨蛋嘛?”
“肌肉笨蛋的前提是有肌肉吧!干部先生明显不符合这个形容,还有不要借我的话嘲讽别人,去和人家道歉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
“哈?道歉,人为什么要和一只蛞蝓道歉?”
“冰箱里的蟹肉罐头我会全部拿去喂流浪猫。”
“对不起中也一不小心说出了事实呢。”
“去死吧混蛋!”
——对话结束。
蓝色蝴蝶停留在了一栋保存还算完好的建筑上。
太宰蹦起来,给戳散了。他最近似乎很沉迷这游戏。
吟游诗人于是又放了几个出来,也不需去寻找什么,只是围着太宰上下左右地飞动,让游戏能进行下去。
祭出了在咖喱店老板家哄孩子的大招呢。令人难以置信,招数竟然会对太宰这样的人有效。
“总觉得安吾在想些不好的东西。”
太宰目光如炬,猫一样盯着人。
太有洞察力了,吟游诗人白了他一眼。中原中也踢起地上碎石,重力携裹着,轰破了半阖的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