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那你写完了吗?”妈妈也皱着眉看着我。
“没有。”我很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没有,就是没有写完才是废了,我上不了大学了,我要是写完了,还有希望,我后面大题几乎没有写,这下全完了,彻底没有希望了,我怎么就睡着了,我怎么睡着了。”
我说着说着,蹲在了地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了,没有心情了,我彻底沉浸在了那张反面几乎雪白的卷子上,脑子里全印着在,走不出来了,根本没办法走出来。
老妈估计也被我吓到了,大概她也想着我还有一门要考,此时只能安抚好我的情绪,好好考下午的一门,总不能说因为这一门没考好,下午那们就不考了吧。妈妈开口道:“没关系,就这一门,你昨天不是说考得还可以吗?下午那门好好考,说不定就考上了呢,现在下定论太早了点。”
我抬头看向妈妈:“昨天那只是我正常的发挥,我要是每门都正常发挥,考上的希望还是蛮大的,可砸了一门,就完了。”
“你要这么想,你没考好,说不定别个也没考好啊,现在只能说下午的那一门好好考,还是有希望的。”
听到老妈的话,我想了想确实是的,得好好考下午的,考了还有点希望,要是不考彻底玩完。可下午是英语啊,想到最后一学期我在英语上的学习,我是真没把握。我摇了摇脑袋,无论多么没有把握,都不能想太多,还是好好考吧。
很快紧张的两天高考就结束了,我们也该清理东西离开这所学习生活了三年的学校,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我不喜欢离别,也是我学了十八年都没学会的一门课,每次都会受伤,而这个伤要花费好久才能自愈。这一次,难过的不仅仅是离开,也有高考的失败吧,心里很明白这一次幸运之神再不会眷顾我了,或许我的幸运早在中考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但我明知不可能,还是抱有了一丝期待。
这份期待在成绩出来的时候彻底破灭,虽然早有预感,但一时还是难以接受。按照艺术生,我只要达到传媒的分数线就有学上,我差了两分,不多不少,就是两分,而这两分我完全是可以拿到的,是我自己亲手将我的大学之门推了出去。考语文的时候,古诗默写那一题印证了爽姐的话:万一考的是恰好是你不会的呢?三句默写,一句会,另外一句也会,但是不确定,最后一句是真的不会。当时我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打铁了,我居然将那句不确定的没有写上去,可是最后的答案就是我不确定的记忆里的那句,一句默写两分。
爽姐问我后不后悔,我真后悔了,已经无法用“肠子都悔青了”这句话来形容我的心情了。我整个人都木讷了,我不敢跟爸妈讲,我自己没有要那两分,我本来是可以上本科的啊,但也只是本来。爸妈只知道我没考上,没有过多的苛责,只说没考上便考上吧,但我知道他们也很难过,毕竟期待了那么久的,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只希望望女成凤,最终他们所有的期盼也都破灭了,是我让其破灭的。
老师通知我们返校拿成绩单,我不理解,成绩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成绩单拿的还有意义吗?拿完成绩单,后面到日子了还是得返校填志愿,我实在不愿意面对,甚至我不想去填这个志愿了。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虽然想过自己有可能考不上大学,但这种情况却不在我对未来的规划里。我顿时觉得未来没有奔头了,生命里没有光了,曾经和同学们大刀阔斧的谈理想仿佛成了最大的笑话。在家里恍恍惚惚过了两天,我知道,没考上就是事实,改变不了了,我只能面对它,别无他法,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事实上这个决定根本不是现在做的,是在高考前就做了,我还同班长和王莹说过,她们死活都不相信我会那么干。
我同老妈说,我想剃光头了。
她死活不同意,我便想着退一步,那不剃光头,就剪短吧,门口最近不是有收头发的吗,我把头发卖了。老妈说你要想剪短就去理发店,收头发的都是能剪多短就剪多短,会很丑的。我说,我就是要剪短,剪成男孩子那般。我那坚定的态度,让老妈同意了。在去学校拿成绩单的头一天,我将头发卖了,这也算是履行了我的决定,即使是没有剃光头,但也剪得很短了,是男孩子那般的短。
我给同班长和王莹发消息:之前我说的事,我刚去做了。
她们回复我:你真剃光头了啊。
我回复: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到班上,好多同学都不认识我了,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我来,都问我:你怎么就想不开了,把头发剪这么短。
第三天,我笑了笑:“对啊,这不是‘从头开始嘛”。
爽姐问:“你是觉得自己没考上,所以从头再来吗?”
我一直是笑着的:“是也不是,没考好,是从头再来,考好了也是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