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转眼间初三了,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站满了我们这群准初三的学生,干什么呢?分班,按成绩分班,这是学校的传统,每个班的毕业目标都是不一样的。上一届初三试验不分班,最终效果不好,失败了,升学率很差。我们这届便又回归传统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目标更清晰,更明确化了。以前都是分1班、2班、3班,现在改叫A班、b班、c班了,老师说没有一二三的排名,就不会有太大的心里落差,三个班都是一样的会好好教学的。分班是按成绩来的,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早知道这样,上学期临考试前就应该疯狂恶补的。因为上届初三不按成绩分班试验失败了,升学率不是很理想,学校就又改变了策略。A班是冲刺重点高中的,b是冲刺普通高中的,c是能安稳拿到毕业证的。在所有学生面前的台阶上都站着初三的老师,分成了三块区域,校领导依次介绍了每个班的班主任以及等会的分班流程:这是A班的班主任薛老师,也是A班的英语老师;这是b班的班主任,同样也是b班的英语老师啊,是教我们班英语的老师;这是c班的班主任,教c班的数学。然后老师按考试成绩排名,A班有二十四人,虽然我知道我的成绩大概率不会在全年级前二十四,但还是有些期许,万一走了狗屎运呢,听着老师一个个的念着人名,好了,结束了,毫无意外,没有我的名字,不用再抱有期待了,而我的朋友们除了马慧和曾歌,她们都留在了A班,替她们高兴,但也有很多不舍。初三本就是紧张的一年,接下来就是各忙各的了,也没有什么时间见面了吧,张鑫宇还是可以见得,每周都和她骑车来学校,一起骑车回家。
念b班名单的时候,我是很紧张的,三十五个人,我很担心自己连b班都进步了,因为我是想考高中的,我不想我的目标只是拿毕业证,即使我有目标,但进了c班,我估计也得废,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虽然可以努力的学,但环境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荷花在被搅乱的泥塘里,也是会不小心被溅上湿泥的。在老师念名字时,我听着一个接着一个名字的出现,看着一位接着一位学生排在宋老师面前,心脏就随着越发紧了起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没有我吧,千万别呀,不行不行不行。心里一顿乱念,突然,耳边响起了“宋婵娟”,心脏停住了,我没听错吧,老师又喊了一遍,旁边的同学推着我过去排队了:“快去呀,你是b班的,老师喊你了。”我这才清醒了几分,与前方宋老师对视了一眼,他看着我笑了,大概是我还没有让他失望吧,我还是可以的,我没有给姓宋的丢脸。我看了看我前面的人,我也没有排在很后面,在我前面有十个人左右,此刻我不能说是高兴,应该是悬着的心放下了,如果是A班我想那我得高兴坏了。在后来,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再想起来,我是庆幸的,庆幸我进入的是b班,这个班级,从各方面综合考虑,是我最适合待的班。我们三个姓宋学生的都留在了b班,整个年级四个有四个人姓宋,又都聚集在b班了,这是一种特别奇妙的缘分。
班分好了就得分组了,学校本就是开展团队文化建设的学习模式,这个模式还得继续。宋老师让我们所有都站到教室最后面,他进行现场分组,准备分五组六个人,最后一组就是五个人。他不停地扫视我们,每个组都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不好的,主打一个帮扶嘛,这样才能体现团队建设,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同学减少,他们已经被安排好分组坐到座位上了,我有一种被遗忘的感觉,组合来组合去都没有我,最后剩下了五个人。只见他分好其他五组后,继续往后看,结果一开始他的眼神是往上看的,直接略过了我们这五个人,随后才收回视线在我们身上。然后就来了句:“那正好你们五个人一组,宋婵娟学习很努力,也是你们几个成绩最好的,那就她来当组长吧。可以不?能胜任吧?”说完便弯腰凑近我询问我。
我点了点头:“可以。”随后我们几个就坐在了中间的最后一组课桌上。我们这几个人是有点奇葩,田晴在我们组,她是一个不跳脱但也不安分的女孩子;王荣鸿,人特别好,但是是一个不愿吃亏得女孩子,嫉恶如仇,你要待她好她便会记得你的好,你若待她不好,她也是会记仇的,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全写在脸上;孙文瀚,调皮捣蛋第一名,人是不错的,很讲义气,就是不想好好学习;胡彬,一个不爱讲话,谁都能欺负他的感觉,是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人,但你同他相处过后,他说话也是欠欠的。至于我,一个认真努力学习特别好说话且忘性大的组长。
我心里是有些窃喜的,当组长也是老师对我的一种认可吧,我头脑简单,想得比较少,这时候王荣鸿来了句:“真是够了,就是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几个就是留到最后随便凑成的一组。”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的,宋老师分组是真的把我们忘了,我的成绩虽然比目前这几个组员好,但在几个组长中,我感觉我的成绩确实是最差的,在班上也只能排到中间的稍微偏上的位置。这个组长的位置算是天降的吧,随机的就随机的吧,反正不管在哪一组,还是得努力学习。分完组就是得想组名和口号了,他们都没有特别好的想法,但我们还是认真讨论着,他们说起一个霸气点的名字,要显得有力量。我的脑子里便出来了“鹰”,我觉得鹰是一种非常有力量的鸟,它振翅高飞,划破长空,尽显无畏和勇敢,翱翔于天空。在文言文中,我喜欢“赤”这个字,它有空和尽的意思,也有象征胜利的意思。我希望我们组也能像鹰一样,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装备依旧能冲向云端。我组员说了我的想法,给小组取名为“赤鹰腾飞”。口号定为我们要像翱翔的鹰一样无惧困难,一飞冲天。他们都认可了。
班头过来询问我们的时候,对我们的名字表示疑问,他边摸着下巴便说:“赤鹰腾飞?红色的鹰?”
我向他解释:“是没有任何装备,没有任何辅助的鹰,依旧能冲破云霄,翱翔于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中。”
“冲破云霄,一飞冲天?那我觉得叫鹰击长空更贴切,你们觉得呢?”刚听到老师的建议的时候,我觉得有些违背我想表达的“空”这个意思,但仔细一想,鹰击长空,划破天际,也意味着突破困难,往更高处飞,而且更好听,更有力量一些。
我问我的组员们:“你们觉得呢?”
两个女生觉得这个挺好,两个男生觉得都可以,于是就定为了“鹰击长空”。如果说定下的时候,我并没有完全的认可这个名字,毕竟不是自己想的,但在往后的日子里,越来越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好听,是越来越喜欢。
我的脾气是真的好,我是个好说话的组长,准确来说,我可能管不好这个组。可能除了胡彬之外,其他三人总是让人操心的。孙文瀚,特别闹腾,上课总和胡彬讲话闹腾,自习课的时候就不仅是和胡彬了,手都能伸到其他组。每次我说他的,他都会嬉皮笑脸看着我,很近的看着我,冲我撒娇,可偏偏我就吃这一套,他一撒娇,我心就软了,然后就笑了。别人都是招架不住很帅的男孩子撒娇,可事实上孙文瀚一点都不帅,他的脸有点长,瓜子脸,脸上很多斑点,可能因为他很瘦,脸也瘦,一笑的时候,满脸褶子,我可能就是单纯的吃撒娇这一套吧。至于王荣鸿和田晴,她俩是经常吵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搁那上自习写作业,她们小声地争论,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甚至都站起来拍桌子了。这些情况确实令人头疼。
每组每周轮流值班,值班的小组那个星期就是班上的班干部,组长就是班长,这时我就会有一个表拿在手上,是用来给每个组打分的,在作业情况、课堂纪律以及自习纪律上进行扣分制。班上有两个组是最闹腾的,其中就有我们组。每次到我们组值班的时候,我都是铁面无私的,给我们组扣分很多,等到总结的时候,不是倒数第一名,就是倒数第二名。
王荣鸿对我说:“我们自己就不能给我们组少扣点分吗?”
我就轴到了极致,我说:“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而且我们组管理班级的时候,我们连自己都管不好。”
每当这个时候,王荣鸿就会帮我制止另外三人的打闹行为:“别讲话了,快安静些,组长又扣我们组分了。”
孙文瀚有时候会安静下来,有时候聊兴奋了或是不爽的时候,就会说:“扣不扣,尽管扣,跟我有什么关系,无所谓了。”后来想想,好像有时候王荣鸿同田晴吵架也是因为田晴话多,她是真的话多,王荣鸿就会帮我管她,她就会觉得王荣鸿多管闲事。她俩还背着对方向我吐槽过对方。田晴总喜欢挽着我的胳膊同我说王荣鸿喜欢多管闲事,明明她不是组长,可偏偏就喜欢摆组长的铺,我都没说什么,她叨叨的声音比她声音还大。每次她挽着我同我说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恍惚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同她的关系这么好了,甚至都忘了我以前很不喜欢她的。而王荣鸿则会跟我讲田晴的话是真的多,她就是欺负组长你脾气好,天天上课讲话,不顾及你在老师那好不好做,而且我觉得她有点巴结你,真是不喜欢她的作风,一天到晚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本身就很喜欢王荣鸿,她是个很简单的人,在她们俩之间,我的心是偏向王荣鸿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觉得她分析田晴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不管平常如何,我都不想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每次小组纪律很差的时候,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让他们不要讲了,就是这样的不痛不痒,根本镇不住他们。所以,班主任宋老师经常找我们组谈话。
宋老师说:“到你们组管理,自己给自己组都打最低分,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吧?那为什么就不能管好自己呢?”
沉默永远是震耳欲聋的,没错,我们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来吧,说说吧,你们这次又是为什么吵架?”宋老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到桌上,讲凳子反坐着,将手放在椅子靠背上,下巴搁在上面看着田晴和王荣鸿,她俩依旧没说话。
“啧,哎,又不做声,来,我问你们组长,婵娟,她们为什么吵架呀?”说着又从椅子上起来,将椅子面向我们摆正,又坐了上去。
“我不记得了。”我有些为难的说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为她俩打掩护呢?”宋老师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
“是真不记得了。”我面部表情是哭笑不得的。
“你们看看你们组长对你们多好,都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句你们的不是,她是相信你们能做好的。可是你们呢,从来不为你们组长着想,你们成天的闹啊、吵啊,有没有想过你们组长的感受,她为不为难。”
“你不为难她,她就不为难。”王荣鸿小声嘀咕了一句,孙文瀚赶紧给她递眼色。胡彬和田晴则不可置信、神情紧张地瞟着她。
“你刚说什么?”这询问的语气同刚才苦口婆心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就差一点,就着了。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王荣鸿不要触碰逆鳞,因为按照她的性子,下一句肯定是要同宋老师怼回去的。千万不要啊,我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
“我说我们不对,我们组长那么好,不该给我们组长添麻烦。”听到王荣鸿的回答,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我看其他人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你还知道啊,知道就行,你们呢?”宋老师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他又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觉得你们组长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