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他的事,柳韵心在身后,被这个真真假假的话本勾得忆起父皇和母后来。母后去得早,父皇独自抚养他们长大。后宫空置,许多大臣劝谏父皇立新后,再不济,纳几个昭仪昭容,哪怕是良人,充盈后宫,多些男嗣。
父皇却一一拒绝,有一回大臣提议时柳韵心在身边,听见父皇告诉大臣,他等了十年,才娶到母后。成亲时答应过她,一生不离不弃,哪能她到地下瞧不着了,就食言背誓,弃她另觅新欢?
柳韵心以前不懂父皇的话,现在明了。
眼眶不禁湿润。
至于“鸪鸪”这个名字,柳韵心知道的说法是,母后在少女时就想好儿女的名字,这是她的主意,与父皇无关,亦非同北朝皇帝讨论的结果。
“韵奴、韵奴。”
她听见皇帝喊她,可能不止这两声,也许唤了一会儿,柳韵心没反应过来,所以皇帝又改喊柳韵致:“道奴。”
姐妹俩双双反应过来:“陛下何事?”
皇帝左看看,右瞧瞧:“你俩会弹《人攀明月》吗?”
这是首常见的南曲,但要学琴十年以上才能弹。
韵心韵致都会。
二女都答会弹,皇帝点头:“可惜下面只有一把七弦琴,韵奴啊,你弹琴。道奴,你弹筝合奏可好?”
柳韵致闻言蹙眉,父皇多次提到,筝是落花飞絮,琴是高山流水,两者可以独奏,却不适合弹。柳韵致谨遵末帝教诲,询问皇帝:“可否予奴一只洞箫,与姐姐合奏?”
琴应该配洞箫才是。
而且《人攀明月》,冷月清箫,意境也合适。
皇帝含笑准了,命熊公公去取底下伶人的唯一一只箫,仔细擦干净了,备给柳韵致。
熊公公头大,取了箫用泉露洗,怕水里有毒,用帕子擦,又怕人给干净帕子抹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实在是有太多事算到他头上,令他疑神疑鬼,胆战心惊。
待熊公公把干净洞箫递给韵致时,皇帝还怪他:“怎么备了这么长时间?”
熊公公顿时只想扑到对食怀里痛哭流涕。
皇帝已转向柳韵心、柳韵致,命二人去下面演奏。百官们此时有些在喝酒,私聊,并不是人人注意到,直到柳韵心坐在七弦琴前,抹勾出一长串的音。
韵致洞箫似一只凤凰,鸣叫着飞到九天上去。
官吏们渐渐安静,将目光都投向中央。
“这是什么曲子?”
“好像是《人攀明月》啊……”
《人攀明月》不难,柳韵心弹时有余力余光,观察四周,随着曲渐成调,大家的目光竟无一例外从她和妹妹身上,转向贺金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