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章回不大和小地说话。
小地笑着凑过来,“我闻到了不悦的味道,肯定是刚才你吃的点心——”
章回不耐烦,“你又想说什么?”
“外婆好热情,可是她做红豆叶贴的时候,嘻嘻,解手回来没有洗手——”
章回生气了,“够了!我真不明白你难道只有鼻子?你的心肠呢?”
“你怎么这样说!”
“老人家的好意,你就一点儿也不会珍惜体谅?”
“就是体谅她我才没有当面说,你干吗这么大声和我说话!”
章回深吸口气,不再作声。
小地一肚子委屈,有点儿怨章回,又有点儿怨自己的鼻子,这是第一次,她会想到,要是闻不出来那么多东西该多好!
3
恋爱三个月,开始的新鲜甜美好像有点儿褪色,而章回和小地的烦恼,除了为提高吃的质量而处处小心、设限之外,很多还是与鼻子有关。
有时候,小地的体贴是无微不至的,根本不用章回开口,她就给了他要的。
她闻得到他的汗水和体味,散发出来的心事和要求。
有时候淡淡的干渴味道,是想吃一只橘子。
有时候涩涩的慵懒味道,是想小憩一会儿。
有时候一种灼灼的焦躁味,那是要发火了。
而最甘香的,是一种浅浅的香草味,那是他想吻她。
只是,她怎么可以什么都知道?那么细致敏感的嗅觉,绵长如丝,尖利如针,上下娑寻,三下两下,就是一张密不透风、滴水不漏的网啊。
一个人对世界太有把握是不是好事?一点儿谜底也没有,全是亮堂堂的。
上帝未必是快乐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这个周末,章回破例没约小地。也不想解释,反正她总有办法闻得出来。
约了表哥章恒出来摆摆龙门阵,这是他从前顶喜欢的一件事。
表哥是刑警队的精英,屡破大案,肚子里血与火的故事,要比海岩的电视剧还精彩。
这些故事总让章回平淡的生活里有些震撼与遐想,好久不见了,而且今晚小地不在身边,总可以放着胆子吃点儿东西。
表哥带了个女孩,聪明优雅的那种,不怎么说话,只是目光清明地听。
表哥讲的是前段时间破获的银行抢劫案,说到精彩处,猪扒茄汁饭上来了,章回听得入神,但还是习惯性地低下鼻子,仿佛晚清八旗子弟嗅鼻烟似的,细细闻了一回。
女孩忍不住笑了,表哥也停下来,“章回,你什么时候学来的动作?这么讲究!”
章回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