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终于在一条长凳上,看见了一个黑发的瘦削身影。
她身边有几个长气球吹出的兔子和小狗,椅子上绑着一个被雨水淋得乱七八糟的招商银行的氢气球,黑白分明的双眼望向海的尽头,睫毛纤长,气质极淡。
沈泽心里疼得犹如被攥进了海水,酸楚难当。
他想起他认识的别的女孩‐‐
‐‐那些女孩,或者说大多数这年纪的孩子都幼稚而天真,娇气又有些娇憨,想要什么有什么,父母爱他们,将一切视为理所应当,犹如被世界爱着的孩子。
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只有十六岁,却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世界,用那样的态度去争取自己的未来,眼神成熟而淡漠。
那些伤口,那些泪水,那些让她所难过的,所悲伤的,所困惑的一切现实,一切不如意‐‐
‐‐沈泽想一一抹平。
他沙哑地喊:&ldo;……顾关山。&rdo;
顾关山慢慢地回过头看他,她头发被淋得透湿,嘴唇也苍白,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声音带着丝感冒前的沙哑:&ldo;你是来给我送手机的吗?我把手机掉在桌子边上了。&rdo;
沈泽缓慢地摇了摇头。
顾关山疑惑地皱起眉,望向沈泽。
&ldo;顾关山。&rdo;沈泽艰难道:&ldo;对不起。&rdo;
顾关山淡淡地笑了笑,问:&ldo;你说对不起做什么?&rdo;
&ldo;不作为从来都不是罪,我理解你想让我吃瘪。&rdo;顾关山理解地说:&ldo;毕竟我也反复羞辱过你,不用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不喜欢。&rdo;
沈泽依稀想起他第一次和顾关山说对不起的样子。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早上,他试图交给她一份他从家里打包带回来的早餐,声称这是对他护短的歉意。
然后沈泽弯了膝盖,在顾关山面前跪了下来。
膝盖触地,膝下黄金。
顾关山一呆,十七岁的少年的下跪把她吓了一跳‐‐她多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能还有幻视‐‐不是漫威的那个幻视,就是单纯的幻觉而已。
沈泽哑着嗓子,说:&ldo;……可&lso;不作为&rso;对我来说,就是罪。&rdo;
&ldo;我不指望你现在原谅我。&rdo;沈泽眼眶发红,那桀骜的少年下跪的模样都是笔直笔直的,像是要造反一般,实在不适合跪着。
他磕磕绊绊地说:&ldo;我刚刚……听了个故事。我……我实在,是个傻逼。&rdo;
顾关山嘲讽地笑了起来。
沈泽艰难地说:&ldo;对不起。&rdo;
&ldo;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rdo;沈泽红着眼眶,笔直地跪着道:&ldo;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什么玩玩,什么和别的女人一样……可我一直是你让我去摘月亮我不敢给你摘星星,你让我往东我就不会往东南走,我一直这样。&rdo;
&ldo;我只是……我只是……&rdo;
海边的路灯亮起,雨丝如春天的花。
&ldo;我只是,&rdo;沈泽沙哑道:&ldo;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rdo;
&ldo;我想让你看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坐同桌,想让你对我笑一笑……对我好一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