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徐中又从树后探出脑袋,问道:“你没事吧?”
“你给我闭嘴……”卢渊说完这句,就没了声音。
他低着头,垂下的黑发挡住半边脸孔,看不清表情。徐中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才发现他已痛得满头大汗,泛青的嘴唇不住发抖。
徐中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害怕再被他揍,一弯腰把人背起来便往城里赶。卢渊怒气未消,此时更冒起火来,顿时在他背上用力挣扎,骂道:“放我下来,你竟敢屡次戏弄我!”
徐中没办法,只得改将他扛在肩头,不管他怎样折腾痛骂,只闷着头赶路。
他边走边道:“媳妇儿,之前买的药都落在船上了,等会儿进城,先找间医馆给你诊治诊治,将养几天。”
卢渊被他大头朝下地扛着,没半点奈何,加上精疲力尽无心同他强辩,索性闭了眼不理不睬。徐中却像打开话匣子一般,在他耳边唠叨没完。
如此在树林里走了一阵,路程过半。徐中感觉有些疲惫,正打算停下来休息片刻,忽觉脚下一硌,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一怔的工夫,一张大网蓦地从脚底兜起,紧接着身体腾空,再回神时已和卢渊一起被高高吊在了树枝上。
四周的树丛里不知何时钻出黑压压的一群人,等火把点起,才看清对方的装扮赫然就是刚刚那帮土匪。
“好小子,看你们这回还往哪跑?”三寨主孙二威擎了火把上前,命令左右道,“把人给我放下来!”
一名大汉应声上前,挥刀砍断绳索,两人便从高处摔在草地上。徐中呲牙咧嘴地痛叫一声,抬头便见几十人手持大刀围拢上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他心里一抖,没料到对方这样狡猾,猜到他们必要进城,便假意撤退,转而在途中设下埋伏。
孙二威身边的喽啰们见一击得手,纷纷上前恭维道:“凭这两块料,纵有天大的本事,哪又能翻出三寨主的手掌心?之前不过是一时大意,才给他们溜了。”
孙二威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叉着腰腆了腆肚皮。
这时,他身后又有个汉子问道:“三寨主,怎么处置这两个小毛贼?要不要……”说着抬手在脖子上一比划,暗指杀人灭口。
徐中在一旁瞧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旁卢渊亦是满脸戒备神色,两人打起全副精神,注意着那三寨主的反应。
孙二威拿眼角在两人身上扫了一扫,哼道:“不杀了难道带回寨里养着吗?先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几个小喽啰在他们腰里袖里一阵翻找,不多时,便摸到了徐中怀里那把御扇。
然而扇面上的字迹早被河水洇湿,扇骨也不知何时折断了两根,众匪来来回回看了几眼,想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信手便丢了开。
徐中见那御扇被水泡得面目全非,横竖是没有用处了,却还是禁不住一阵心疼。这大概是他打出娘胎以来,拥有过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三寨主,两个人都搜过了,没有值钱东西。”
孙二威脸色一变,朝地上啐了口吐沫道:“真晦气,原来是他娘的两个穷鬼!”
他先前早已派人潜到河里,把徐中他们乘坐的小船里里外外摸了个遍,可除了锅碗瓢盆一类的杂物,并没什么金银细软,就寻思着东西必在两人身上,谁成想竟连半个大子儿都没有。
众匪忙活了一晚上毫无收获,不禁失望恼火至极,而这股无名火气,自然便要发作在徐、卢二人这厢。
孙二威扬着下巴摆了摆手,令众人退下,自己抄起大刀走到二人跟前,先看了徐中一眼,目光未做停留,便向旁一转落在了卢渊身上。
徐中瞧他一身煞气,铜铃样的大眼紧盯卢渊不放,想是这劳什子三寨主的手下被卢渊打得落花流水,狠狠激怒了他,这会儿便想亲自动手一雪前耻。
徐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一颗心提将起来,心想我刚捡回来的媳妇儿可不能白白让你杀了,眼珠一转,正打算想个什么办法应急,却听一人道:“三寨主且慢动手!”
那人从人群里钻出来,衣着打扮比其余人体面许多,看起来像个狗头军师一类的人物。
他几步来到孙二威身边,低声道:“这两个人杀不得,您忘了韩铮新定的三条禁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