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再问你,倘若你是某地的盐政使,市场盐价没有乱,但突然有日听闻某人家中出现白盐,你会如何?”
&esp;&esp;陆起有些明白了:“我会问明出处,得到白盐的制法,居功禀上,平步青云。”
&esp;&esp;“那就对了。”陆久安身子倒回去,换了更舒服的姿势,“食盐非同寻常,自古由官府监管,不能和平日那些个东西比较。现在得了这白盐制法,就好比揣了个香饽饽,怀璧其罪。”
&esp;&esp;“所以啊。”陆久安恢复了笑容,做了个收声的动作,“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明白了吗?”
&esp;&esp;几人恍然大悟点点头,唯有陆起有些憋屈,这就好比自己发现了宝贝,却只能藏着掖着,不能公之于人。
&esp;&esp;他抱着装好的罐子追上陆久安的脚步:“大人,难道一直就把这白盐收起来吗。”
&esp;&esp;“想什么呢。”陆久安觑他一眼,“以后自有它用武之地。”
&esp;&esp;……
&esp;&esp;端午过后,为了应对接下来的雨季,陆久安开始带着胥吏衙役四处巡视,七八匹马风驰电掣奔向怒江,留下一地参差不齐的马蹄印。
&esp;&esp;“大人。”勘察地况的水利司一寸寸检查完,收起工具直起身子汇报,“坡壁完好无损,一切无误。”
&esp;&esp;顶着烈日奔波了几天,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esp;&esp;怒江在舆图册上,是特地用朱笔圈住的重点防洪地。
&esp;&esp;当初怒江破了道口子,导致应平水患不断。陆久安每年都会检不厌其烦带人检查坡壁,加固河堤,防止事故重现。
&esp;&esp;陆久安解下腰间的水壶,仰头咕噜噜喝了大半,水流顺着脖子滑落,流进若隐若现的胸膛里。陆久安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眯眼看了眼头顶刺目的白光,“辛苦了,走吧,回县衙。”
&esp;&esp;众人兴奋地欢呼一声,挥舞手下的马鞭,马匹登时此起彼伏地嘶鸣,掉头往回赶。
&esp;&esp;回去的路上,谈笑风生的衙役中突然有一人停下来,指着不远处田间惊疑道:“诶?”
&esp;&esp;“怎么了?”
&esp;&esp;“这些农夫怎么把冒头的秧苗给拔了,这不刚种下去吗?”
&esp;&esp;接话的衙役见怪不怪:“没看到前几天,应平酒肆东家挂出的大肆收购葡萄的消息?任工阁一夜之间也出现了好几个田间招工的广告。”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还能是怎么回事?”另一名衙役打马跟上来,加入几人的谈话,“听说头一批葡萄酒在年初的时候运往晋南,在京都一度引得豪门士族的公子们争想抢购,最贵的一坛卖出了百两黄金的天价,真正是供不应求。”
&esp;&esp;“所以啊,消息一传回来,酒肆东家便跟疯了一样抢着买葡萄,葡萄的价格也翻了不只一倍,昨天我还看到有隔壁县的酒庄管事来应平打探消息……”
&esp;&esp;队伍慢慢进了县城。
&esp;&esp;一名守在城门口的皂隶正焦急在原地来回转着步子,看到为首的陆久安后,一路狂奔而来行了个礼,喘着粗气道:“大人,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正朝应平赶来,现距离县城应当不到五里了。”
&esp;&esp;陆久安微不可查皱了下眉头:“可有打探到是哪位上官吗?”
&esp;&esp;“督察御史刘善清刘大人。”
&esp;&esp;刘善清——昔日被任命为巡抚使调查赈济粮,曾有过一面之缘。
&esp;&esp;也是他在天子面前求情,秦家父子三人才得以洗脱罪名,重开药馆救世济民。
&esp;&esp;陆久安对这位大人很有好感。
&esp;&esp;时间紧迫,他立刻回县衙脱下一身满是灰尘泥浆的束袖褐衣,换上官服,点了两支训练有素的衙内精锐,整冠束发,乌泱泱往城门一排,列队欢迎。
&esp;&esp;少顷,车马呼啸而至,几十名身材高大面容冷肃的侍卫佩刀环绕四周,以合围之势将两辆马车护在其间。
&esp;&esp;陆久安表情未变,走至队伍前:“应平县令陆久安恭迎刘御史大驾。”
&esp;&esp;侍卫从中间缓缓退开,空出条容一人可过的通道,南人士,饮食偏好酸辣,县署已备好午饭,请随下官前往就食。”
&esp;&esp;刘善清上一次身为督察御史暂兼巡抚史两职,案子肃清后,巡抚使的职位便不复存在。
&esp;&esp;然而这一次更了不得,被授予钦差之命外出办案。
&esp;&esp;对于这次办的何事,刘善清只道非常重要,至于具体什么内容,席间陆久安旁敲侧击一番,刘善清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esp;&esp;陆久安聪明地不再过问,只老老实实招待客人,用一道火锅把刘善清吃得直呼过瘾。
&esp;&esp;督察御史果然事务繁忙,他只是路过应平,不作停留。用过午饭后,道完谢就匆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