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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第2页）

&esp;&esp;孟姝一怔。

&esp;&esp;“在我豆蔻之年，云庵庙会上，那时候，陆大人还未及冠。”

&esp;&esp;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眉目如画，和着高门子弟，谈笑纵马而过，那惊鸿一撇，自此入了她的眼。

&esp;&esp;“小妹春心萌动了？”一旁的堂姐掩唇轻笑，不理会她一时的羞恼，兀自说道，“你可知这是谁吗？哎，我想你也是不知道的，谁叫你脑子里整天不是经商之道就是算术之法。这位公子呢，可是名动阆东的风流才子，大家都在传他是未来的状元郎呢，阆东诸多佳人趋之若鹜。”

&esp;&esp;再后来，这位被阆东大街小巷津津乐道的人果然高中桂榜，入朝为官了，她也自此歇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esp;&esp;姻缘一道，可遇不可求。

&esp;&esp;她把这场无疾而终的妄想深埋心底，直到陆娘找上门，提亲长姐。

&esp;&esp;“家姐不同意，爹娘也满脸怒容。我主动表示愿意代替家姐，大家都在劝我，可我还是来了。你说，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让我去抓住吗？”肖温玉的声音如梦似幻，低不可闻，散落在院子里，顺着一缕桂花香，随风而逝。

&esp;&esp;陆久安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他没有回主屋，也没去吾乡居，而是半道折去了陆文瑾的院落，对着自家大哥大倒苦水，把两人谈话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esp;&esp;这一回换陆文瑾幸灾乐祸了，即便是不怀好意的笑，陆文瑾做出来也是清朗温和优雅怡人。

&esp;&esp;“唔，在路上我就看出来了，孟姝还好说，肖温玉的性子固执得很，是那种不见南墙不回头的，与你倒是很相似。”

&esp;&esp;陆久安抱着他的胳膊崩溃大哭：“大哥，小弟好坏歹话说尽，肖姑娘都深闭固拒，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你就帮帮我吧！再不帮我，不说肖姑娘，我都要一头撞你前面柱子上了。”

&esp;&esp;香炉里点的一只沉水木烟丝袅绕，屋内静谧怡然，与此同时，和这份恬淡截然不同的是，笼罩在云落边陲的漫天肃杀。

&esp;&esp;草原一望无垠，剑戟相击，金戈马蹄声四起。

&esp;&esp;“杨统领。”一位参领来到杨耕青前面，双手抱拳道，“整编入队的新士兵已经完成实战演练，不知将军在何处，卑职有事相告。”

&esp;&esp;“昨夜将军忙了一宿，刚刚才闭眼休息，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将军。”

&esp;&esp;草原上，一顶有别于普通布幔的牛皮方顶帐篷耸立在军营深处，厚厚的蓬壁将一片嘈杂嘶鸣隔绝在外，帐篷内寂静无声。

&esp;&esp;韩致眉峰紧促，他睡得并不安稳。

&esp;&esp;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应平。一身戎装还没褪去，沉重的头盔还戴着，只露出半张脸。

&esp;&esp;县衙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远远的，韩致看到那扇厚重木制的县衙府大门上贴了一个鲜艳醒目的“囍”字，红绸飘扬，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了黑洞洞的深处。

&esp;&esp;县衙府有人结亲？

&esp;&esp;他站在台阶下面，县衙门口立着几个童子忙碌着迎亲，他们手里提着花篮，花灯，糖果一类的东西，脸上喜气洋洋。

&esp;&esp;周围宾客来往不绝，流水一般从他身边经过，嘴里接连不断地说着道贺的话，有下人认出他来，立刻欢喜道：“韩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请进，婚宴刚刚开始，还来得及。”

&esp;&esp;他听到自己声音不稳地问：“谁办喜事？”

&esp;&esp;“还能是谁？”下人嘴角缓缓朝两边裂开，仿佛在嘲笑他的明知故问。

&esp;&esp;是了，有资格在县衙府办喜事的，除了县令，还能是谁？

&esp;&esp;韩致心里生出一股子难以遏制的暴戾之气，陆久安在自己离开之后，转头和别人共结连理了，他和别人成亲了！

&esp;&esp;韩致脚下发力，把还在谄笑恭维的下人踹出几米远，周身暴怒难收，冲进洞开的县衙大门。

&esp;&esp;新娘新郎正到了夫妻对拜的关键时刻，新郎官身穿大红喜服，低着头，只隐约可见嘴角噙着的微笑。

&esp;&esp;“礼成，送入洞房！”

&esp;&esp;新郎官抬头望过来，在看到他面容那一刻，韩致整颗心如坠深渊，脑袋嗡嗡作响。冰冷的甲片贴着胸膛，韩致不由自主伸出手掌按在心口处，只觉那里绞痛难当，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死在这座将他灵魂翻来覆去炙烤的火炉里。

&esp;&esp;“韩将军。”陆久安净白如玉的脸被红色绸服衬得俊逸非凡，握着新娘的手腕，一步步走到他眼前：“我成婚了。”

&esp;&esp;这四个字犹如一把尖利的弯刀，在他五脏六腑上扎出几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韩致嘶吼一声，自梦境中挣脱而出。

&esp;&esp;韩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凶悍煞神的怒火难以收敛。他环顾四周，铺天盖地的刺目红绸已经变成了绣着瓦姬花的黄褐色账面，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esp;&esp;韩致之前从营地里回来，黄沙裹了一身，周身精疲力尽，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闭目仰躺在干草兽皮铺就的床上暂作休寝。

&esp;&esp;他屈膝坐起，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这封来自应平的信自收到之日起，他便随身携带着，此刻将信纸拽在手中，心里面那股绵延不绝的纣虐方才一点点消散。

&esp;&esp;他相信陆久安，可是平白无故做这样的梦，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esp;&esp;杨耕青闻声而入，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炉，那里面本来装着用作安神助眠的香粉，被人踹了一脚，洒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