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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第1页）

云孤雁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白衣孩子，脖颈上却青筋暴起，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温环脸色隐显哀伤，替教主挥退了下人，又转回来劝主子。

可任温环怎么劝也劝不住。直到某一刻，云孤雁似再也压抑不住，竟然埋下头粗哑地低吼起来。

那低吼听来竟似嘶声的哭嚎，下一刻几滴泪水就打在那孩子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寝殿之外，端木临如当头挨了一棒，愣愣地伫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想不到云孤雁那样的男人竟也会哭的，还是这样的撕心裂肺，像是落入绝境走投无路的万兽之王对天发出不甘又无力的咆哮。

那个在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烛阴教主，抱着他身中剧毒的孩子，就像抱着一捧即将消融的雪。

&ldo;……&rdo;

端木临深吸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平复心绪，决定在温环来找他之前悄悄走回去。

转身迈步之前，端木临最后回望了寝殿一眼。

他颇为惆怅地在心里暗叹了一句

真惨。

第88章木瓜（3）

端木临本以为待会儿温环就会重新将他领进去见云孤雁，却没想到反而是云孤雁跟着温环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大约是为了小少主能安静休息。

云孤雁早已平复，周身气势仍是属于烛阴教主的阴沉难测，看不出丝毫情绪失控过的痕迹。

但他显然比往日更加焦躁暴戾，大步走过来就把端木临拽到自己身边，那死死钉在小孩身上的目光简直像屠户在看着待宰的肥羊，开口就问温环道：&ldo;关木衍可有说他什么时候能用?&rdo;

温环在教主身后低声道：&ldo;药血尚未养成，怎么算也要一年多才能用。&rdo;

端木临神情郁郁地别开了眼。他天生早慧又通透，其实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必不会好，也知道这息风城烛阴教绝不是什么讲人情的地方。可眼前两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毫不忌讳地谈论如何&ldo;用他&rdo;，实在不是什么能叫人开心的事。

云孤雁显然无法接受温环的答复，阴冷道：&ldo;这小孩儿不是适应得很快么?叫关木衍给他加药量。&rdo;

&ldo;药量已经加到极限了，如今其实已危险得很，再加必然要损命了，&rdo;温环轻轻苦笑起来，&ldo;这孩子，您不是打算给流儿长久用的?&rdo;

&ldo;……那便罢了。&rdo;云孤雁叹了一声，他往正的座椅上掀袍坐了，疲倦地捏着眉心。

半晌，他忽然一抬眼，锐利冰寒的目光就如有实质地刺向了站在那里的青衣孩子，&ldo;小子，知不知道本座为何见你?&rdo;

端木临气性又窜上来，冷冷的不答话，甚至都没正眼看云孤雁一眼。

烛阴教主倒也不恼，反而哼笑一声，幽幽道：&ldo;本座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今万慈山庄里都在说端木临已经死了，十天前便当着江湖众势力的面念过悼词，这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rdo;

端木临忽然笑了笑。小孩把头一昂，眼角已挂上了几丝与年龄不符的自嘲之色，&ldo;什么呢?大约是……从此我无家可归，只能老实的做你烛阴教的药人?&rdo;

&ldo;错!你不仅无家可归，还无名可冠!&rdo;

云孤雁斜插入鬓的苍眉竖起，如剑锋利。教主又将座椅的扶重重一拍，声音隐然流泄出山峦般不容撼动的沉沉威压：

&ldo;端木临已死的彻彻底底，而你已初步养成了药人雏身，属我教药门下药人，本座自然该给你起个新名字。&rdo;

端木临猛地攥紧了拳，肺腑活像是有一团火在燎燎地烧。

这烛阴教主好个遮天的段，言两语间，他竟从活人变成了死人，又将要从死人变成另一个活人了!

&ldo;药人即药材，&rdo;云孤雁微微抬了抬下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ldo;而良药苦口。从今往后你就叫阿苦，记好了。&rdo;

&ldo;这名字真有儿，&rdo;端木临张口就道，声音不高，那语气却像是带了尖刺似的，&ldo;我当然记得住。&rdo;

云孤雁道：&ldo;自称&lso;阿苦&rso;，或是跟着教其余药人一样自称&lso;奴&rso;，你可以选。选好了再说一遍。&rdo;

端木临狠狠地咬了咬牙才压下漫上来的屈辱，他冷然道：&ldo;……阿苦记得住。&rdo;

&ldo;好孩子。&rdo;云孤雁与身后的温环对视一眼，遂满意地点头，&ldo;只要你听话，本座自会对你好。以后你每次取血，本座都有赏赐。&rdo;

端木临讽笑着小声嘟囔了句：&ldo;……呵，打一棍子给个甜枣。&rdo;

云孤雁周身杀意一荡，却不怒反笑：&ldo;不必如此。为了治病，病人可以忍受良药之苦。本座为了救流儿，自然也忍得了你。今日便先送你一份礼物。说罢，你想要什么?&rdo;

端木临被这气势逼得胸口发闷，口舌之快已经逞过了，他立刻就若无其事地改了口：&ldo;我想要桃花儿!&rdo;

一转眼这小孩儿又很倔地把自称改回去了。云孤雁的注意力没放在这上头，而是皱了皱眉：&ldo;……什么?&rdo;

端木临漠然垂下眼，轻声道：&ldo;你送我一株桃花树吧。万慈山庄有所桃园，名叫浮生欢，可我从没能进去看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