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靠垫后面,正躺着一封棕色的牛皮纸袋。
耳边,贺铸那把悦耳动听的嗓子又沉沉响起。
“贺浔先生有一份感兴趣的关于耶路撒冷历史的文献材料,因为是用希伯来语写成的,所以特意联系上我,想请我帮忙翻译。”
论文……吗。
世界上哪来那么薄的论文。
晏容秋打开纸袋,一点点把那页文件抽了出来。
他的动作是越来越慢的,拉到最低下的时候几乎要停滞了。
他怕看到那个名字,可有资格在这份文件上落下的,也唯有那个名字。
贺晚之。
此刻,晏容秋的心情简直和拆弹专家差不多,只是他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勇气来面对轰然炸响的弹药。
实在太过荒唐。
当颤抖的视线好不容易重新聚焦,晏容秋才像被扎出起眼的纸气球,慢慢地漏了气——
没有跟着一起爆|炸。
接受人签名的那一栏是空白的。
白净的手指若有所思地在纸页上顿了顿,他还是按照原样,将文件好好儿地放了回去。
晏容秋足不出户地在家里呆了三天。
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只有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和热情投入集团运转的各项事宜,才能使他无情无绪、心平气和,重新回到最喜欢的机器人模式,忘却所有纷乱复杂的糟心事情。
晚上七点。
睿山御庭的每栋住宅都渐次亮起灯光,像深海鱼般从夜色中游动出来。
这个时间,小徐阿姨和小新差不多也该从这次去旅行的水乡古镇回来了。
一想到儿子,晏容秋的嘴角不由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转瞬间却又被忧愁冲垮。
因为自己得了那样的病。
因为自己很可能活不了多久。
五年?十年?如果人类的医疗水平能有所突破,大概还能再久一些。
他并不为自己难过,也相当镇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是人终有一死,只要这个病症不来干扰他的秩序,他甚至觉得也算不上太过严重的事。
但是,如果他死了,小新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小新会为他难过。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没有几个人会为他真心实意地难过,但小新一定会。
小新是他的唯一的宝贝,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小新难过
门铃响了。
晏容秋吸了下鼻子,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眶,确认表情毫无破绽后才敢起身。
一开门,他顿时凝固了。
外边,贺铸正抱着小新,一大一小的站在玄关透出的暖黄光线里。
“我回来啦!”晏新星兴高采烈地朝晏容秋伸出小胳膊,从贺铸怀里挪了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