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适时开口:“我等认为,城主之位,能者居之,只有更强的人才能带领柳家屹立不倒。”
&esp;&esp;柳壤说:“好侄儿,你是大哥唯一的女儿,这等大事,你也该表个态,否则显得我不仁不义。”
&esp;&esp;柳倾绝还没张嘴,有一个满脸肃杀之意的男人无声地走近他身后,将手放在他肩膀上,那只手放着的位置离脖颈很近,让人丝毫不怀疑只在瞬息之间便能拧断他的脖子。
&esp;&esp;慕朝雪的心提到嗓子眼,柳壤以整个柳家性命要挟自己的大哥主动让出城主之位,现在又将柳倾绝的命也一起拿捏在手里,柳城主若是不点心,一切都无可挽回。
&esp;&esp;他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溜走,背后同样也走上来一个人,用同样的方式威胁他的性命。
&esp;&esp;屋子里一片死寂。
&esp;&esp;柳壤道:“大哥,倾绝也来看您了,您就算不睁眼瞧我,也该瞧瞧她吧。”
&esp;&esp;床上的柳城主原本是闭着眼睛不愿理会的,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柳倾绝,又看向慕朝雪,道:“你连承澜宗也敢得罪吗,柳壤,我看你是疯了。”
&esp;&esp;“大哥,只是让孩子们过来看看您,又没做什么,这么生气干什么?”
&esp;&esp;柳壤叹着气,俯身去擦拭对方脸颊的汗水,道,“大哥,你向来好说话,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脾气?”
&esp;&esp;柳城主剧烈喘着气。
&esp;&esp;柳壤又在他心口一下下帮他顺气,“这点小事,本不必闹到这种地步,一家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这话是不是你经常说的?大哥如今是想当柳家的罪人吗?”
&esp;&esp;柳城主脸色更白,朝慕朝雪看过来,做了决定:“你放了他们,我答应你便是。”
&esp;&esp;柳壤满意道:“大哥总算又做回那个明白人了,兄弟本为一体,不分彼此,如今大哥身体抱恙,也该轮到我为大哥分忧了。”
&esp;&esp;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恭敬地行下大礼:“恭迎新城主。”
&esp;&esp;既然有了新城主,缠绵病榻的旧城主就显得可有可无起来,一群借着探病名义一起涌进来的很快散去。
&esp;&esp;柳壤倒是没有食言,将自己的护卫都带走,留下柳倾绝和慕朝雪,体贴地说道:“好侄儿,陪你父亲说说话,府中的事我会处理。”
&esp;&esp;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柳倾绝父子,还有一个有些不知所措的慕朝雪。
&esp;&esp;家宅权力之争,慕朝雪身为外人本来不方便知晓太多,明天过后,昭城还是昭城,柳家还是柳家,换谁来当主人,对下面的百姓和仆从而言,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esp;&esp;柳倾绝在床边慢悠悠踱步,并不着急落座,幽幽地感叹道:“掌家之权,城主之位,父亲皆可拱手让与旁人,真是兄弟情深。”
&esp;&esp;柳金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血脉相连,不分你我,这位置谁来做又有何区别!”
&esp;&esp;柳倾绝风轻云淡地笑了一声,闲聊似的问道:“不知父亲可有打算亲自前去祝贺新任城主继位?我想,这新城主意气风发,继位仪式应当十分热闹。”
&esp;&esp;说到此处,他又顿住,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也是,我差点忘了,到时候你能不能去,恐怕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esp;&esp;柳金禾落到身不由己的地步,往后是何下场全看自己弟弟的心情,听出柳倾绝的嘲讽之意,吼道:“拿我的鞭子来!”
&esp;&esp;可是里里外外都只剩下柳壤的人,并没有人回应这声命令。
&esp;&esp;柳倾绝道:“现在可没人会理会你的话。或许你可以期许一下你的好弟弟过来帮你。”
&esp;&esp;柳金禾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撑着重病之身下床。因为断了一臂,又极度虚弱,跌跌撞撞身形不稳,险些撞到房中的椅子。
&esp;&esp;慕朝雪小心翼翼躲开,退到角落里,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esp;&esp;柳金禾背对着他们,在房间的桌上和架子上四处翻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还在怪我当年没有保住你姐姐的命吗,可我是你的父亲,你要为此事与我反目成仇吗!你说,今日柳壤如此行事,是否有你在其中搅弄浑水!”
&esp;&esp;柳倾绝不置可否,“你愿意为救自己的弟弟断下一臂,柳壤要什么给什么,如今城主之位都能心甘情愿拱手让人,我就是做点什么,那也是父亲教得好。”
&esp;&esp;七绝鞭被取出来,内伤的发作使柳金禾空有一副唬人的皮囊,威力惊人的法器眼下看起来就像一条普通的鞭子。
&esp;&esp;柳金禾将那条鞭子指着他:“你胆敢再继续胡言乱语,别怪我不顾亲情!”
&esp;&esp;“我说,柳城主愿意拼死救自己弟弟一命,留下内伤,断下一臂,当年却不愿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明知道秘境中那场妖兽潮出现得蹊跷,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却连与柳壤对峙也不肯,你总把血脉亲情家族和睦挂嘴边,其实只是在掩盖自己的懦弱无能——”
&esp;&esp;“我让你休要再提!”
&esp;&esp;柳金禾几乎是尖叫出来,破碎的嗓音尖利刺耳,将鞭子重重挥舞在柳倾绝脸边,擦过脸颊,留下一道伤痕。
&esp;&esp;看到鲜艳的血迹从伤口溢出,在白皙脸颊上极为夺目,男人顿时一怔,松了手。
&esp;&esp;鞭子掉在地上,男人慌慌张张地走近,犹豫之下,颤抖着声音问:“没事吧?”
&esp;&esp;柳倾绝挡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声道:“一点小伤,不劳您费心。”
&esp;&esp;柳金禾盯着自己被推开的那只手,微微发愣,而后捂脸痛哭:“我的难处你又何时理解过!这些年来谁又曾帮过我?我又能如何!怎么做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