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逆之辈,岂能临朝坐宰?”杨涟一挥长袖,语气更急,声音更大:“杨涟自束发受教,便习忠孝之道,不能让挟君之徒,威加天下!若是此去不成,我愿为于少保!”
左光斗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仿佛不愿意去回应杨涟慷慨激昂的演说。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天子门生啊!
在做皆是忠臣,若能以一死而救天下,左光斗毫不犹豫。
但是,如今在旧主仍在的时候,拥立新君,实在是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此为后话,后话,”高攀龙见气氛有些僵硬,便开口道:“此去京城,还是有希望能够谈妥的”
说话时候,高攀龙望向了杨涟,示意其先坐下:“文孺,可先落座,此去北京城,我等能提供什么条件?还需再商议一番。”
“目前局势,王琦还没有公然跳动对立,也没有反对大明的国号,对于帝王规制也都依照办理,他想要什么?”周宗建冷笑一声:“依我看,等一切准备就绪,他想要的,便是威加四海,称宗做祖了。”
“王琦其人,还真的不好猜度,”左光斗也是低声开口:“自从宫变之后,未闻其大权独揽,摄政柄权之事,还将权力分为七份,与众人共议大事。甚至于诸省议员也加入其中,老夫看来,也是疑惑不已!”
“不论其做什么!事实上,便是赤裸裸的篡逆,”杨涟可不会认王琦什么天下为公的谎言,倘若他王琦是天下为公,那么在座的各位都是什么?
奸邪之辈吗?
“吾以为,去往北京城,王琦其人是完全不可能与之共处的,倒是孙承宗,叶向高两人,可以尝试联系,让他们从中斡旋一二。”
听闻此言,史可法也是点头称是:“某正有此意。”
“百余人的使团,到了京城,可以多做记录和交流,南京城也想知道,王琦最近在做些什么。”高攀龙皱了皱眉头:“不然总是这样子两眼一抹黑,我等纵然忧心报国,一死谢君恩,也无能为力。”
“学生明白,”史可法点头记下。
不多时,史可法出发前内阁最后一次会议临近结束,使团出发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我等再送送宪之吧,”高攀龙先行起身。
而后左光斗,杨涟,周宗建,赵南星及南京内阁诸臣也起身相送。
“走,古人十里长亭,我等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到大门口,”高攀龙扶着椅子:“就当是一点心意。”
“学生多谢诸公!”史可法站在门槛位置,向着众人深深一拜。
不多时,众人送史可法至大门口。
嘎吱一声,随着内阁府衙的厚重木门被打开,出现在史可法面前的,是黑压压一片,望之不尽的江南学子的身影。
“学生国子监赵旭送先生一程!”
“学生浙江道举人刘启尔宋先生一程!”
“学生。”
一时间,山呼海啸,群情激荡。
此情此景,史可法的双眸溢出泪水,身体微微颤抖,一刹那,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感骤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万众一心,虽死而不悔的滔天豪情。
史可法对着衙前街上的一众学子,声情并茂:“诸位放心,我史可法此去京城,必迎皇帝圣驾回京,揭露王琦篡逆面目!天日昭昭,不可欺之!”
天日昭昭,不可欺之!
天日昭昭,不可欺之!
天日昭昭,不可欺之!
一众学子的声音如从海浪一般层层袭来。
看看,什么叫做民心所向,什么叫做心系皇明?
史可法动容了。
此去,吾必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