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看着她,扒着品流子弟的马车想上,里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缩回了手,又慢慢想蹩近寒门子弟那几辆车,但那几辆车原本卷着的帘子,在她靠近时都刷地放了下来。
沈梅花僵硬地立在原地,无措了好一会,最后上了末一辆专门装包裹和干粮的牛车。
太史阑注视了一会,没说话,一头钻进车厢。
随即她愣了愣。
车厢里垂着织锦窗帘,光影沉沉,沉沉光线里,一人靠背而坐,蓝色的衣襟流水般垂在膝头,执卷的手指雪白,一线日光打在他微侧的眉梢,闪亮若有金光。
太史阑停了停。
李扶舟放下书,对她展开微笑,“早。”
太史阑一怔之后便恢复如常,点点头,自坐了。
“你也去北严?”
“我是二五营派出的两位保护助教之一。”
“嗯。”
短短对话后,两人都陷入沉默,车子已经启行,辘辘的车轮声传入半封闭的空间,越发觉得安静。
车身微微摇晃,车厢不大,两个人坐几乎不留空隙,膝盖时不时便能碰着,不经意,不动声色,撞击的却不知道是彼此的坚硬,还是柔软。
太史阑忽然转身,将坐在她身边的景泰蓝抱到两人中间,位置有点不够,景泰蓝圆滚滚的屁股挤在两人身上,左半边坐着李扶舟,右半边坐着太史阑。
“我还是下去吧。”李扶舟轻轻道,“我原本不该坐在你马车上,只是,刚才以为乔女官要来送你们。”
太史阑瞟他一眼,他是害怕乔雨润再生枝节,所以提前在马车上防备着?
忽然就想起“润物细无声”这句诗,眼前的人,或也如春雨,绵柔,轻细,无声过处,万物回春。
本来有点不想理他的,终于还是开了口,“你也去北严城,乔雨润会不会跟过去?”
说完挺脖,直视,做面瘫状。
李扶舟注视着她,眼角弯弯,笑容更润泽柔和。
“国公会让她抽不开身的,我也留了点麻烦给她。”停了停,又轻声道,“乔小姐和我,其实交情泛泛,扶舟只是个普通人,不敢高攀她。”
太史阑直着脖子,目不斜视,心想他解释这个做什么,难道刚才她表现出醋意了么了么……
“不敢奢望完美,但求真实美好。”李扶舟又道,“那才是我想要的,或者也已经遇见,只是那样的真实太美好,忽然也不敢奢望。”
他语声轻轻,若丝弦悄拨,声声慢,漫流芳。
时间似流水绵长,空气似花香甜蜜。
太史阑嘴唇抿更紧了,怀里的景泰蓝忽然开始推她,叽叽咕咕埋怨,“干嘛揉我,干嘛揉我……”
太史阑唰地缩手,坐得更加僵硬。
好在李扶舟不像容楚,从来不舍得让女人难堪,轻轻一句后就不再说话,只道:“困了?睡会吧。”
太史阑赶紧闭眼,本来只是想假睡,好逃避某些令人尴尬的氛围,但毕竟一夜没睡来回奔波,很快也就睡着了。
朦胧中似乎身上一暖。她心中隐约知道,却没有睁眼,只沉沉睡去。
她膝上景泰蓝睁大眼睛,看着轻轻给太史阑盖上软毯的李扶舟,忽然问:“喂,你干嘛……”
李扶舟竖指于唇,“嘘。”
景泰蓝闭上嘴,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做贼般用气音悄悄道:“你喜欢阑阑……”
李扶舟一怔,笑了笑。
“我也喜欢阑阑。”景泰蓝像找到了知音,兴奋地往他膝上挪了挪,“想和她睡觉,想摸她……呃……你也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