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给她跪了下去。
孙灵陌让他起身,说道:“你说的常姓表亲,是不是叫常英?”
黄沣听她还记得,不免更是羞愧,说道:“奴才也听说了,他有一回出老千,骗了杜衡,还让人打了他。这事属实是他不对,奴才替他给孙大夫赔罪,求孙大夫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倒不是我为他脱罪,他那人平时是蛮横了点儿,可骨子里不坏。我跟他自小就被家里卖了进来,不是有他罩着,我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哪儿还有福气能到皇上面前伺候。孙大夫仁心仁德,奴才是知道的,就请孙大夫发发慈悲,去救救他吧!”
孙灵陌初来宫里时,为了给杜衡出气,去跟常英玩过骰子。那人虽然贪财,倒也并不是个奸诈小人,输给她后就痛痛快快认了,并没有耍赖。
她就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这就去掖庭看他。”
黄沣喜得拱手又给她行了一礼:“多谢孙大夫。”
第55章宫里的姑娘哪个不想做皇……
当晚,孙灵陌背着药箱去了掖庭。月上中天,已经将近子时。宫里其它地方都相继灭了灯,可掖庭里的灯火依旧点着,照出里面不停劳作的人影。
她走到门口,看见两个宦官正抬着担架往外走,上面躺着奄奄一息的常英。
她过去问道:“你们这是要把他送去哪儿?”
个子稍高些的便道:“这人已经死了,得赶紧扔到乱葬岗去。”
孙灵陌看了眼常英起伏的胸口,说道:“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他还在喘气啊。”
“孙大夫,这家伙得了疟疾,就是不死,也是丢了半条命了。再不抬出去把这的人都传染了可怎么办?奴才们也是按上头的吩咐办事儿,还请孙大夫体谅。”
孙灵陌道:“你们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我治不好他的病,到时候随便你们把他扔去哪儿。”说着掏出几两银子分别塞在两个太监手里:“还请两位给我个面子。”
钱这玩意儿果然是好东西,走哪儿都能用,干啥都能使。俩宦官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发现简直抵得上自己半年工钱了,便也没再说什么,抬着常英又回去了。
孙灵陌跟进屋,等两个宦官走后,撑起常英的眼皮看了看,按了按他颈下脉搏。还好人并没有病入膏肓,只是一时气没喘匀晕了过去。
她拿出银针,刺入常英耳后,一滩血立即直喷而出。
常英睡梦里只觉刺痛难耐,忍不住“哎呦”一声,蓦地睁开了眼睛,大喘几口气。等发现自己还活着,他扭头看向救命恩人,声若蚊呐般叫了声:“孙大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虚弱道:“真想不到,你就是皇上从宫外请来的那位神医。”
孙灵陌道:“我也想不到你赌钱都赌到掖庭里来了。也是你走运,有个好亲戚,给你捡回了一条命。”把他的袖子捋起来,开始给他施针。
房门突然吱扭一声被推开,一个绿衣宫女提着堆药材走进来,看见常英还好端端躺在床上,不由松了口气。未及说话,倒是常英先开口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宫女道:“我听说你病得很重,来看看你。”
常英道:“别人都千方百计躲着掖庭,你倒好,主动跑过来了。还不快回去,当心被管事嬷嬷发觉,看不打断你的腿!”
“好歹咱们都是伺候过谨嫔娘娘的人,你如今这个样子,我怎能坐视不管!”
“你这丫头就是不知道教训,还提谨嫔那个丧门星干什么!”
“你分明比谁都清楚,依着咱们娘娘的心性,哪里会下得去手。那些莲子是舒贵妃硬要拿去,又不是娘娘逼她拿的!”
“行啦行啦!”常英不耐烦地打断她:“药放下就赶紧走吧,当心惹祸上身。”
宫女见孙灵陌在,料定常英这条命算保住了,便把手里拎着的药放在桌上,客客气气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孙灵陌听他们的对话,想起那日在冷宫里看到的吹笛子的病弱美人,向常英问道:“你以前是伺候谨嫔的?”
常英却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孙姑娘,不是我说你,在这深宫之中,人人只求自保。至于旁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就算哪天突然就暴毙身亡了,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遇见事儿了,哪一个不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牵扯到自己。你这丫头倒好,上赶着往上凑!”
孙灵陌冷声一笑:“我说什么了,不就是问了句你在哪儿当过差。不乐意说就算了,至于教训我吗!”
常英忙赔了个笑,说道:“您看我,平时教训人教训惯了,一时没收住。”
孙灵陌把他手臂上的银针一一拔下,又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嘱咐他每天把药水擦在额头上。
离开掖庭的时候,她忍不住朝里张望一眼。里头阴风阵阵,光影昏黄,身着灰色衣衫的宫女在嬷嬷役使下浆洗衣物,两只手泡得红肿不堪,几乎看不到原来的样子。太监都站在不远处舂米,不过稍微停下来揉了揉肩膀,背后便挨了一鞭子。
她赶紧回过头去,匆匆小跑着离开。
-
转眼间入宫已经七七四十九日,孙灵陌记得清楚,皇上的药已经吃完,今天该请她前去施针,清除残毒。
她把准备好的财物分别放在陈皮和杜衡屋里,等完成一切,背着药箱去了渊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