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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往前走了几步，江辉琦少气无力地笑道：&ldo;还好是在晚上，要是在白天，人家看到我们这副行头，估计早吓得撑起篙子逃掉了，哪里还敢和我们搭腔？&rdo;

&ldo;我还是比较客气的嘛，&rdo;周云刚看看走在前面的李涵章，一边一瘸一拐地走路，一边得意地说，&ldo;格老子的，这些年跟着主任，其他啥东西没有学，开口就说劳烦，见人必称大哥，这一点还是记得牢。&rdo;

&ldo;你就知道叫大哥，为啥不叫二哥？&rdo;江辉琦攀着李涵章往前走，喘着气和周云刚闲聊。背着几十斤重的武器走了一天，再加上他们一个病着、一个伤了，人早就狼狈不堪了，现在一听说前面有歇脚的地方，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也想说说笑话解解乏。

&ldo;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请教主任。&rdo;

李涵章一直没说话，听周云刚这样问，这才解释道：&ldo;常言说，川人半袍哥。人嘛，男女各一半，所以，四川的男人，很少有没有入袍哥的。入了袍哥，就不得乱喊二哥。&rdo;

&ldo;那是为啥？&rdo;周云刚扶住路边的一棵树，把背上的行军包往上耸了耸，问道。

李涵章看了周云刚一眼，先问道：&ldo;脚伤怎么样？受得了吗？&rdo;

&ldo;这点儿小伤哪能撂翻我？背带松了，我紧紧，不碍事的。主任，你接着说。&rdo;周云刚一看李涵章还在惦记他的脚伤，赶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疾走几步，追了上来。

李涵章于是一边扶着江辉琦走路，一边接着解释说：&ldo;袍哥里有五个等级，叫做头排、三排、五排、六排、十排。头排大哥也就是舵头，平常人称他们是&lso;舵把子&rso;；三排叫三哥、掌管钱粮；五排叫五哥，管交际、执法；六排是负责巡风探事的小头领；十排统称老幺，按照分工的不同，有执法老幺、跑腿老幺之类。看出来没有？排行里没有二、四、七、八、九。没有二，是为了避讳关二爷；没有四，是因为忌讳死，在四川话里，&lso;四&rso;和&lso;死&rso;同音；没有七的道理和没有四一样，人死都要烧七，头七、二七……直到尾七，不吉利；没有八和九，也和没有二的道理一样，是为了避讳杨家将的八姐九妹。&rdo;

&ldo;主任是上海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没想到，对这些江湖行当也这么精通。&rdo;虽说是贴身的卫兵，但周云刚平时多见李涵章在官场间走动，呼风唤雨，哪里像现在这样一起相处过。

&ldo;不光是袍哥，主任还是青帮的大哥呢。&rdo;也许是李涵章讲的这些江湖上的规矩起了作用，江辉琦精神有些振作了，他松开了一直扶着李涵章臂膀的手，摸了摸鼻子说。

&ldo;干我们这一行，多加入几个江湖帮派，都是为了出去干事情方便。&rdo;李涵章叹口气，解释道，&ldo;其实啊，我们吃这路饭的，也和江湖上一样，多个朋友多条道儿。&rdo;

&ldo;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去大足，给王金鹏和姜生元两位司令发委任状，是不是就搞的袍哥人家那一套？&rdo;周云刚问。

李涵章正想回答，江辉琦捂着又在咕噜咕噜响的肚子说道：&ldo;主任上次去组建东西山游击纵队，我留在重庆处理日常事务，只知道事情办得很顺利，却不想还搞了好多花样。主任，你给云刚讲来听听？我……还得……&rdo;话没说完，就把背上的行军包和枪支卸下来，往地上一掼，朝路边不远的一丛低灌木跑过去了。

&ldo;这个瓜娃子，要把给他的腚眼儿堵上才行，尽耽误事儿了。&rdo;周云刚奚落完了江辉琦，接着催促李涵章说，&ldo;主任，你接着摆去大足的龙门阵。&rdo;

4

李涵章看到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估计虎溪河要到了，便扭身对周云刚说：&ldo;无话路长，有话路短。你看啊，我们落脚的地方就要到了，这个龙门阵留着以后再讲。现在，我们等江副官解决完问题，赶快下去找东西填饱肚子才是正事儿。&rdo;

半支烟的工夫过去，江辉琦从那丛灌木后边钻出来了。周云刚把刚才李涵章的吩咐跟他说了一遍之后，三个人便往山下走。

虎溪河不仅是一条河的名字，还是一个小场镇。出于职业的习惯，李涵章他们到了虎溪河之后，周云刚尽管脚受了伤，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很快就把这个小镇子的情况搞清楚了。就那么几条鸡肠子一样的小街巷，因为天太晚，街上关门闭户，难得见一个人影。三个人一路找来，终于在场镇尾巴上看到了一户客栈，还有灯光和人影在晃动。周云刚上前去喊门，只说住店。店家把门打开，一看三人的样子，吓得退后一步，伸出手来就要关门。周云刚一把攥住店家的手腕儿，稍一用劲儿，店家便倒退着让开了。三人随即跟进去，李涵章转身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ldo;大哥，行个方便，&rdo;周云刚一只手攥住店家的手腕儿，一只手掏出两块银元拍进店家的手心里，低声说，&ldo;这是住店的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走的时候我们再补。&rdo;他的声音尽管很小，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劲儿。

既然给钱，就不是棒老二。店家看了看手心里的现洋，又把来人一个个打量了一遍，这才心里踏实了些，知道来人不会伤害他们，忙带他们进了一间上房，一会儿便摆上了三碗稀饭、一大盘泡咸菜。还没等店家把碗筷放好，周云刚立即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