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瑭吸了吸鼻子。
如果她所言属实,是不是就能顺便请康太医看一看主角的疯病,询问治愈之法?
周瑭性子软,有点被安抚住了。但郑嬷嬷见阮氏打算就这么大事化小,立刻不干了。
郑嬷嬷寄人篱下,本是个不爱生事的性子,但今日獒犬险些害了自家小郎君的性命,彻底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不依不饶道:“夫人让我们放心,可三公子的恶犬四处伤人,叫我们如何放心?”
“嬷嬷想要怎样?”阮氏问。
“杖杀恶犬。”郑嬷嬷铿然道。
“贱婢敢尔!”薛环爱犬心切,叫嚣道,“那是爹爹给我的獒犬,你这老婆子贱命一条,怎么比得上它万分之一珍贵!”
阮氏在旁唱红脸:“獒犬吓到了外甥女,我心里实在愧疚,您索要多少赔礼,我都舍得。”
她话锋一转道:“但那獒犬乃二爷所赠,打杀了獒犬,可不就是打了二爷的脸面吗?”
“更何况——那獒犬毕竟没咬伤人。三郎知道错了,您就别和小孩子计较了。”
“小孩子?”郑嬷嬷拍案而起,“我们家小娘子比三公子还小了两岁,被三公子的恶犬吓昏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将周瑭揽入怀中。
那么小一个孩子伏在老妪怀里,露出的一点脸蛋染着苍白,小兔子般柔弱可怜。
郑嬷嬷有意无意道:“昨儿夜里老夫人亲自来看小娘子,怕小娘子饿着了,还送了糕点。如果她老人家知道今日小娘子被獒犬吓晕了,定要好好查问。”
阮氏心头一震。
如果老夫人因此事怪罪于她,她就再也没机会拿到掌家权了。
阮氏狠下心,做出了决定。
“去,把走脱的那头恶犬抓来,就在这里打杀了,给外甥女出口恶气。”
薛环震愕。
“阿娘!它们都是我的宝贝啊,阿娘,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他横行侯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第一次,第一次阿娘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来。
薛环只觉天都塌了,一个八岁大的小郎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撒泼打滚,简直像个不足周岁的婴儿。
但不论他如何哭闹,阮氏都硬起心肠,没有收回成命。
杖杀獒犬的时候,郑嬷嬷想捂住周瑭的耳朵。
周瑭不肯,执意要听。
生在和平的现代,他怕血,怕尖锐的利器,怕杀戮,怕一切攻击行为。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都不争不抢,做着所有人都能和谐共处的美梦。
但现在周瑭明白,不能再一味躲避了。
在这个侯府,人分高低贵贱,若他不想被人践踏,就必须用自己的手,勇敢地夺取生存和尊严。
其实今日这事,真正的主凶是阮氏和薛环。
他借老夫人狐假虎威,这对母子虽然一个怒一个哭,但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周瑭不由想,如果老夫人真的能为他主持公道的话——是不是就能让恶人伏法了?
康太医还没到,二房的婢女们先把薛成璧母子送回了清平院。
火盆翻了一地,想是家仆们来擒邹姨娘时踢倒的。
屋子里冷得像冰窖,郑嬷嬷点好了火盆,对薛成璧道:“二公子,我来替你换件干净的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