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傅闻安脚边的长官,这只三无猫竟然拖着自己的猫碗蹭到傅闻安脚边吃饭,它似乎不记得不管是碗还是猫粮都是谢敏给它买的。“忘恩负义的小死猫。”谢敏嘟哝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饭后窝在沙发上看丧尸片时,谢敏明白了问题所在。傅闻安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的性格特质不仅表现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事,甚至连与猫相处都得心应手。反观谢敏,他其实不懂得如何与脆弱的生物共处一室。他不会像傅闻安一样耐心地捋顺一个担惊受怕的生命,他甚至会害怕自己轻易捏碎那样柔软精致的躯体,他时常握着枪,生命的重量悬于一发子弹之上,那样渺小而廉价。所以长官不喜欢他。“你的工作性质似乎不适合饲养动物。”傅闻安抱着在他怀里熟睡的长官,朝谢敏偏过头。不仅是饲养动物,他甚至不适合长留在任何一个人身边,谢敏想。但他沉默了一会,轻轻附身,像是怕吵醒长官,蹑手蹑脚地在傅闻安唇边啄了一下。“我没说要养,功德攒够了我就丢了它。”谢敏道。傅闻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谴责:“没道德。”谢敏什么都没说,只低低地闷笑了一声。道德是孱弱者总挂在嘴边的、自诩强悍的言论武器,以道德约束己身是良善的准则,无论道德还是爱,这种带有牺牲性、利他性色彩的情感都是谢敏所不能理解的。违背本能、有违天性、荒谬至极。但傅闻安的话还是点醒了谢敏——他需要给长官安排一个容身之所。所以首先,谢敏带长官去打了疫苗。鸡飞狗跳的清晨在宠物医院度过,长官怕打针怕得要命,被谢敏大力摁住还能扭出十头牛的冲劲。等针打完了,一人一猫颓在走廊长椅上,一个是累的,一个是吓的。谢敏偷拍了一张瘫在长椅上生无可恋的长官发给傅闻安,没得到回复。他抱着长官走到前台准备签单子,意外看到广告处张贴着“寄养服务”的牌子。“您好,请问这里的寄养服务是什么价格?”谢敏戳了戳长官的头,被长官甩了一尾巴,他赶忙摁住,并问前台收银的护士:“像它这么大的。”似乎听懂了谢敏的话,长官不情愿地从谢敏的袖子里钻出脑袋,盯着广告牌瞧。“一百枚金币一个月,自选房间,托管时间为一月到半年不等,免费提供定期视频查看近况服务。”前台护士展露甜美的笑容,公式化地说着广告词。“我们是权威宠物医院,保证您的宠物得到最好的托管待遇。”“那……”谢敏有些心动,他刚要说话,就感觉手背一痛。低头一看,长官的蓝眼睛圆不溜丢,直勾勾地凝视他,看得人发怵。忘恩负义的小猫谴责似地抓了他一下。谢敏居然有种被猫威胁了的错觉。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去,谢敏端详着长官,决定再忍这小东西几天。“还是先算了。”谢敏摆摆手,带着长官走出宠物医院。反正也就这几天了。宠物医院外阳光明媚。宽敞的街道残留着城市刚复苏的清净感,和煦日光落在街边的灌丛上,路边咖啡厅支起别具风格的遮阳伞,碎影连同树荫融在一起,带来久违的清闲舒适。仿佛时间行走的步调都缓慢下来,老旧影片慢放般的情景搭配惬意的鸟鸣,人们以此消磨时光,不知所谓的暗流涌动,不在乎远在天边蓬勃燃烧的战火,日复一日。谢敏抱着暹罗猫漫步街头,他难得可以放空心思,抛却尔虞我诈,甩掉紧随其后前来索命的冤魂,短暂而普通地享受拥抱温暖生物的清晨。但很快,谢敏察觉到自己在被人跟踪。对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如同敞开家门任人挑拣,不紧不慢,追随着谢敏的脚步。谢敏拐进巷子里。他放慢脚步,最后停在十字巷中央、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头顶的一线天空如同从鸟笼中窥探的模样,逼仄狭窄。谢敏侧过身,将胸前不明所以的长官摁回怀里,衣服一遮,彻底隐去它柔软的身躯。可能是察觉到谢敏情绪的变化,长官不安地动着,嗓子里发出细细的叫声。谢敏敛着眸子,巷内阴影浓重,天光清浅,照不出他的面容,只能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紧绷的唇线。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谢敏用手拢了一下瑟瑟发抖的长官,颤抖的暹罗猫在他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贴近他的掌心,令谢敏心里生出一种被全然依赖的微妙感觉。跟踪他的人在几秒后出现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