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思索之后才发现我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那些太监宫女的坟头草估计都换了几十茬了……
“杨大人您继续说。”
“文皇帝登基之后经常梦见高皇帝,也经常想到建文君的死相,导致很长一段时间精神不振,夜不能寐,所以为求安心,专门去鸡鸣寺居住,甚至国事都扔给先帝,让他代为监国,日日让姚少师为自己诵经祈福。
不过姚少师却说诵经祈福只能治标不治本。如果真想化解这段恩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建庶人放出来,并给与正当的身份,李大人可知建庶人是谁?”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此刻我脑海中想的都是,我竟然坐着听内阁首辅杨士奇讲评书,想想就刺激!
“建庶人是建文君次子,靖难结束时才满周岁,文皇帝进入金陵之后本想斩草除根,但是念其年幼,便将他囚禁在一个小宅子里,仅安排一名太监照料。不得出门半步。算算年纪,如今也是二十六了,当年姚少师告诉文皇帝,如果不将给建庶人一个身份,那么不光文皇帝会继续遭受精神折磨,就连死后都难以面见高皇帝,而且他的后代也会继续自相残杀。
文皇帝听闻此言甚是惊恐,不过思量之后又害怕建庶人出来之后会吸引一大群的建文旧臣,思来想去之后,他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找了一个年纪与见熟人相仿的孩子。对外宣称已经将建庶人释放出来并且给予正常的生活。随后令锦衣卫在暗处观察是否有人对那个孩子重点关注,如果长时间很平常,并没有太多人关注的话,就可以把真正的建庶人放出来。毕竟都没威胁了。
可没想到宣布那个孩子身份之后还不到一个月朝里朝外竟然有诸多官员及一些特殊身份的人不定时的装作常人去拜访或是偷偷观察,这让文皇帝大为吃惊。将那些人通通抓获之后,均斩首示众,随后放弃了将建庶人放出来,并且给予身份的想法。
自己的心理问题倒还可以克服。可姚少师还说,不让建庶人过上正常日子的话,文皇帝的后人也会像他一样,双手也会沾上亲人的血。
这让文皇帝大为恼怒,且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如何去破解,最终思来想去之后,文皇帝将先帝、汉王、赵王,以及当时为太孙的圣上叫到一起,每个人都在自己胸口处割了一刀。流出血用碗盛到一起。倒入一坛酒中,让他们四人将坛中酒分食之后,对着仙帝汉王赵王说他们今后千万不能沾上同胞兄弟的血,又对当今圣上说不准他手上沾染朱家后人的血,并让他们起誓。如有违背,早夭殒命,不得善终。”
杨士奇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听的倒是津津有味,成立于其中这些桥段,甚至在他讲完之后,我还下意识的掏了掏机想给他投两个币……
等到我的思绪回到现实当中的时候,才听懂了杨士奇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
“杨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赵王此番回京其实是想孤注一掷,通过在京城制造一些令圣上无法容忍的事情,迫使圣上亲手沾上他的鲜血,从而实现以命换命的计划吗?这实在令人费解啊!
赵王现今虽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权力,但他在自己的封地里依然可以过上富足无忧、有权有势的生活。更何况,当今圣上即位后,即使像曾经造反的汉王那样的人物都能被包容下来,想必也不会轻易对赵王动手。那么,他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呢?”
杨荣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从知晓确切的缘由。接着说道:“关于其中的原委,我们并不清楚。然而,赵王从小便以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且有仇必报而着称,对于这一点,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经过我们两个老头的深思熟虑与反复推敲,我们认为赵王这次返回京城必定是为了报复,就算圣上除掉他不会沾染因果,也能让其背一个亲族相残之名,老夫敢肯定,这就是赵王的目的!
但具体的原因仍需进一步探究,而所采用的手段更是扑朔迷离。圣上此次决定亲自出征,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正是源于你所提出的建议。因此,面对赵王在京城引发的事端,你必须积极介入其中。”
什么?京城当中琐事也需要我介入?可是我需要在前线打仗呀!前线的战果需要我随时盯着。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可就闹大发了。
所以我赶紧反驳:“这可不行,下关待会儿回家就要收拾行装,晚上便要入住大营,明天一早便要前往北境,怎么能留在京城处理这事呢?再说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他的目的不纯,就直接告诉圣上不就得了?圣上自有裁决,何须我们在此处伤脑筋?”
杨荣摇了摇头:“不可,刚刚给你说过,圣上早就发过誓,手中不能沾有朱家人的血,所以此事万不可让陛下知道,需要我们暗中进行!”
“等等,所以你们的想法是瞒着圣上,私底下就把大明的一个亲王杀掉?!两位杨大人你们也太胆大包天了吧!且不说赵王这两年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单是他这个文皇帝之子,大明小王爷的身份,你们是怎么敢密谋对他下手啊?!不行不行,下官告退了,我现在是真后悔,刚刚跟着杨大人到这儿来,听到了你们这个想法,现在我听到了这么多东西,要是被别人知晓,我免不得落一个杀头的罪名!告辞告辞!”
我赶紧椅子上蹦了起来,拱手准备告辞,可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同时伸出手,一个抓我左边,一个抓我右边,硬生生的把我按到了椅子上。
“哼哼,小子,自从老夫将此事全盘托于你的那一刻,你便自动成为了我们的一员,就算是你把这个消息主动告知出去了,你也逃不了,所以说你是想当同党还是想当同犯,自己斟酌。”
我脸色惨白的反问:“这两个词语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们两个老东西早就做好决策引我入瓮了?!”
杨士奇大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什么叫引君入瓮,这明明叫求贤若渴!”
我强行让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稍显平静之后思考了一下:“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吧,其实只要将我们的猜测告诉皇上,然后让皇上将他关押起来,或者就跟那个建庶人人一样,圈禁一辈子不就得了?为何需要冒险做此等事情?”
“呵呵,莫要胡言乱语!难道你竟想让圣上在后世背负一个‘圈禁亲族’的骂名不成?想当年,太宗文皇帝将建庶人幽禁起来,如今已是世人皆知,恐怕日后的史册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可言。老夫方才已然说过,当今圣上乃是一代雄主,对我们二人更是恩宠有加。你千万不要因为老夫与杨大人位列文官之首,便误以为我们必然与圣上分属不同阵营。
事实上,近年来朝野上下一直将老夫、杨士奇以及杨溥三位并称为‘内阁三杨’。然而,其中唯有老夫与你眼前这位杨士奇杨阁老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同一阵线之人。至于那杨溥杨大人嘛,则早已沉溺于功名利禄之中,无法自拔,难以保持清醒!所以三杨只说,只是徒增笑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