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掌柜的,求求你大发善心……”
&esp;&esp;青衫女子还没走到门前,掌柜的啪一声就关上了店门,姬萦还听到了落闩的声音。
&esp;&esp;“你这做生意的,好生黑心!”秦疾忍不住骂道。
&esp;&esp;隔着一扇店门,掌柜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回来:
&esp;&esp;“你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
&esp;&esp;姬萦按住更加生气的秦疾,走到青衫女子身前,仔细打量了她的面庞。
&esp;&esp;“刚刚我就说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太守府见过?”
&esp;&esp;青衫女子闻言有些慌张,不欲与姬萦搭话,转身就要离开。
&esp;&esp;“你别怕,你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姬萦放轻声音,安慰道,“寻常人不会没事到棺材铺来,你是有亲人去世了?”
&esp;&esp;青衫女子立在原地,右手紧张地攥着一张粗麻手帕,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才泣声道:“奴婢是太守府曾小娘的丫鬟,我家小娘的亲姐姐,前几日生产血崩,去了……可是主子却拿不出银钱帮她打一副好些的松木棺材……”
&esp;&esp;“夫家难道不管吗?”霞珠忍不住问。
&esp;&esp;“他们一家挽裤脚的庄稼户,今年收成又不好,手里能有什么钱……要是我家小娘不帮忙,他们就打算一卷席筒,随意葬了……”丫鬟哭哭啼啼道,“我家小娘为这件事已经几宿没睡了……白日里天不亮又要起身劳作,干那么重的体力活,再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
&esp;&esp;“体力活?什么体力活?”秦疾皱起两道粗眉毛。
&esp;&esp;“我们老爷规定,府里每个人都不能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哪怕是夫人,也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爷特意在太守府后院给我们开辟了一大片荒地,夫人和小姐们平日除了做女红的功课,还要下地劳作,直到太阳下山才能歇上一歇……”
&esp;&esp;霞珠和秦疾听得目瞪口呆。
&esp;&esp;姬萦早就觉得这太守府古古怪怪,人人脚步虚浮,只是没想到,岳宗向的装腔作势竟会达到此种程度:崇尚古圣贤的俭朴之风,强制家中上下效仿,而他本人霸占虚名,私下里却用虾蟹炖煮的豆饭。
&esp;&esp;自己可以给狗儿穿金宝地锦的小褂,家中侧室却连为亲人打一副稍好一些的棺材都没有余力!
&esp;&esp;好一个虚伪狡诈、道貌岸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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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丫鬟平时被压迫得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在太守府,闲言碎语也是大忌。遇上一个愿意倾听的好心人,一不留神就说了太多。
&esp;&esp;等到回过神来,她脸色发白,双膝一软就要给姬萦跪下:
&esp;&esp;“姑娘,这些话奴婢都不该说,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家老爷……不然,奴婢没命是小,牵连了小娘是大……小娘是府中对奴婢最好的人,奴婢不能害了她……”
&esp;&esp;姬萦连忙将人一把捞起,再三保证:“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我们姐弟三人都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
&esp;&esp;她一个眼神,霞珠和秦疾也连忙答应保证。
&esp;&esp;丫鬟这才逐渐镇静下来。
&esp;&esp;“你别着急,这点银两是我的心意,你带回去给你家小娘,让逝者早日可以入土为安。”
&esp;&esp;姬萦从袖中掏出一点碎银,大约□□两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丫鬟手里。
&esp;&esp;“这怎么能行,我不能……”
&esp;&esp;“你能在这里恰好遇见小冠,便是祖师爷的好意。姑娘,快收下吧。”
&esp;&esp;姬萦再三劝说,丫鬟这才含着眼泪收下银两,感谢姬萦的恩情。
&esp;&esp;恰逢此时,雨后天晴的空中传来一阵幽怨的琴声。
&esp;&esp;姬萦抬起头,发现那座高耸在凤州城内的楼阁,又拉开了四面的帘子。一名貌美的白衣女子正在抚琴,散发袒胸的美青年被众佳丽簇拥,正在画案前挥笔洒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