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孔会被俘后,山民们不仅没有像姬萦想象的那样溃散成小股小股,反而出现了明显的纪律化。
&esp;&esp;这让原以为孔会就是攻克十万大山最大难题的姬萦感到一阵动摇。
&esp;&esp;她在孔会那里旁敲侧击地试探打听,然而孔会却显得十分自信,坚称在有勇有谋这方面,整个十万大山里都找不出比他还要更加出色的人。
&esp;&esp;他甚至还略带骄傲地向姬萦讲述了,他是如何带领山民下山劫掠晾晒场的。
&esp;&esp;事实却是,现如今带领山民展开反击的这个人,比光有一身蛮力,头脑简单的孔会难缠万倍。
&esp;&esp;一个人想不明白的事,便借个脑袋来想。
&esp;&esp;姬萦再一次亲自登门拜访徐夙隐,在他那竹影摇曳、幽静宜人的院落里安然地坐了下来,然后将这几日山民们袭击城门的经过细细讲述了一遍。
&esp;&esp;姬萦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徐夙隐沉默半晌后,只说了一句:
&esp;&esp;“……十万大山里,必有一个高人。”
&esp;&esp;“连你也觉得是高人?”
&esp;&esp;“
&esp;&esp;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疑心病发作,魏绾只是去拜访哪家的夫人。
&esp;&esp;后来,她发现魏绾的马车在傍晚的城中穿梭,最后在一条闹市街停了下来。
&esp;&esp;夕阳的余晖洒在繁华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戴着帷帽的魏绾下了马车,与车夫吩咐几句,似乎要他在此等候。她看似随意地在几家商铺前流连,然而,姬萦敏锐地察觉到,魏绾的眼神时不时飘向一条僻静狭窄的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esp;&esp;终于,她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迅速闪进了那条巷子,身影瞬间消失在姬萦的视线中。
&esp;&esp;姬萦见此情景,不敢有丝毫耽搁。她将缰绳递给附近的一家店铺小二,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塞到小二手中,让他代为看管一会,自己也跟着钻进了巷子。
&esp;&esp;踏入巷子的瞬间,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姬萦小心翼翼地走着,脚下的青石板因为长期的潮湿而变得湿滑,碧绿的青苔从墙上一直覆到脚下,巷内寂静无声,而魏绾已不见了身影。
&esp;&esp;姬萦轻手轻脚往前走去,一边竖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esp;&esp;经过一间破败的民间小院时,她缓缓停下脚步,轻轻将虚掩的房门推开一条缝隙,一名老仆正背对着她专心扫地。
&esp;&esp;姬萦深吸一口气,猛地冲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将老仆击晕。
&esp;&esp;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老仆放倒在地,动作轻柔得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sp;&esp;她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像一只警惕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紧闭的窗户。魏绾的声音时断时续,仿佛被迷雾笼罩。
&esp;&esp;姬萦屏气凝神,一步步靠近,终于,她听清了里面传来的对话,除了魏绾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虚弱而无力的嗓音。
&esp;&esp;“……有老仆照料,你何必亲自到这种地方来?若是被我过了病气,该如何是好?”
&esp;&esp;男人的气息极为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sp;&esp;“我来了这么多次,可有被你过了病气?大夫也都说了,你这病是郁结于心,久思成疾。我也做不了旁的,但来看一看你,知道你还好,我便放心了。”
&esp;&esp;男子幽幽叹了口气:“我担心你总这么来,被有心人看见,编排到宰相那里……”
&esp;&esp;不提宰相还好,一提宰相,魏绾的语气变得冰冷而讥讽:
&esp;&esp;“徐籍恐怕都想不起还有我这号人了。”
&esp;&esp;男子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过了许久,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esp;&esp;“如果陈家没有中落……如果我们没有解除婚约,绾绾,你……”
&esp;&esp;男子的声音充满了遗憾和不甘,那些未曾实现的如果,每个都如巨石般沉重。
&esp;&esp;“表哥,我们一起长大。对我来说,你和我的亲哥哥没什么两样。”魏绾打断了他。
&esp;&esp;又是一阵带着咳嗽的沉默。
&esp;&esp;“即便他这么对你,你还是不能放下他吗?”
&esp;&esp;魏绾惨笑一声:“……当年,他花言巧语骗我真心,让我不顾父母阻拦也要下嫁于他,令魏家成为一方笑柄。婚后,我爹娘心疼我,拿出一切资源扶持徐籍,他才能从一小小的县令成为如今权倾天下的宰相。他也曾与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如今后院里的新人却层出不穷,我如何放得下?”
&esp;&esp;“好在他还有几分人性,我的两个孩子,天麟是他的爱子,皎皎是他的明珠,我虽过得不幸,但只要我的儿女能过得好,粉饰太平又算得了什么?”
&esp;&esp;男人再次叹了口气,无奈道:“绾绾,我只盼你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