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导师的意思是,可以让宁相雨来当申请人。宁相雨正好博一,她跟林朝关系一直很好,而且林朝研发假肢的整个过程,宁相雨也有参与。由她来主持课题非常合适。
&esp;&esp;但这就又带来一个问题。国自然要求该申请项目不得与申请人开题的学位论文一致。也就是说宁相雨要帮忙申课题的话,她得同时负责两个项目。这样压力很大,万一宁相雨自己的课题出不了成果,甚至可能会影响她博士毕业。
&esp;&esp;至于其他的要求,比如必须拿到学院推荐啊,导师必须是杰青或长江学者或者院士啊,这些条件方教授全都满足。
&esp;&esp;“所以你要自己想清楚。”方教授在大洋彼岸给林朝打来视频通话,屏幕上他的面容温柔又无奈,背后的窗户里是深夜的星空,“林朝,做科研就是这样,我们讨论的是学术与理想,但有时不得不为现实制约。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你的心血,如果你不希望让别人来主持,那咱们就再等等。等你考上博士,又或者等再过一两年,政策说不定还会有调整。到时候你就可以亲自主持你的项目。”
&esp;&esp;“谢谢方老师。”林朝对导师唯余感激。
&esp;&esp;严格来说,方教授甚至还不是他的导师。林朝只是在去年申请保研的时候,提前拜访过这位天纵奇才的青年教授。
&esp;&esp;后来他出了车祸,也是方教授主动来联系他,告诉他如果还愿意当他的研究生,就来参加组会吧。
&esp;&esp;他们之间的唯一连系,不过是个口头约定。
&esp;&esp;这份约定竟然成了君子之约,让林朝至今想起仍觉感动。
&esp;&esp;林朝关掉视频,在实验室里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esp;&esp;今天是周五,天色已暗,实验室里其他师兄师姐都有事出去了。整个实验室静悄悄,只有他一个人。
&esp;&esp;国自然是个巨大的诱惑。方教授会这样说,也是为他的未来考虑。如果他能在学生阶段就主持国自然项目并且做出成果,那么将来无论是继续科研还是找工作,这都会成为一份闪闪发光的经历。
&esp;&esp;但是,无论选择哪种方式,重新申请课题都意味着等待。项目书的准备,各种审批审核的流程……40的研发进程最起码会被推迟好几个月。
&esp;&esp;几个月,对科研来说其实不算太长。他要是真的把这个项目申下来,研发成功所需要的时间或许要三年,甚至更久。
&esp;&esp;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也正好可以处理一下学业上的事务。保研流程他要重新走一遍,还有专业课的考试,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似乎就是最优解。
&esp;&esp;……可是。
&esp;&esp;不想等。
&esp;&esp;——这三个字一下子跳出脑海。
&esp;&esp;就连林朝自己都有些惊讶。他试图理性思考,可是大脑深处,心底深处,总有个声音,像小孩一样撒泼打滚尖叫。
&esp;&esp;不想等。不想等。不想等。
&esp;&esp;想要一双真正的腿。想像健全人那样。
&esp;&esp;想像每一个健全的普通人那样和他——
&esp;&esp;林朝把心里那个不理智的念头死死压下去。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不由得揉了揉酸胀的额角,长长呼出一口气。
&esp;&esp;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大概是沈临风来接他了。
&esp;&esp;林朝拿起手机,想让沈临风别来接了,他想在实验室里再独处一会儿。
&esp;&esp;然而点开聊天框时,他却惊讶地发现,给他发这条信息的并不是“护工”沈临风。而是……“沈临风”的那个沈临风!
&esp;&esp;只见屏幕上是一条无比简短的信息。
&esp;&esp;【明天有空吗?】
&esp;&esp;林朝回答“有”,手机又是一震。沈临风发来京圈佛子
&esp;&esp;沈临风这次带他去的地方,是一个私人收藏家的家里。
&esp;&esp;北京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林朝从没想过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番天地。
&esp;&esp;那位收藏家笑眯眯地把他们领进来。四合院里种着丁香和海棠,还有一些别的花儿,不过这时候都不在花期,林朝就认不出来了。
&esp;&esp;“郑伯伯,您先忙。我带他自己逛逛。”沈临风开口,语气十分亲近。
&esp;&esp;“好,好。”郑伯伯双手背负,含笑看了两人一眼,“不必拘谨,你们随意。”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书房,似乎有事情要处理。
&esp;&esp;沈临风带着林朝穿过四合院的中庭,来到一个幽静的小花园。这里虽然花未开,但绿意盎然,古树参天,颇有宁静致远之感。
&esp;&esp;大概是为了拜访长辈,沈临风今天又是精心打扮一番。风格和上次已经不一样了,这次是一身黑衣,颈间一串木质念珠。衣袍宽大,绣有繁复华丽的暗纹。那念珠于颈后垂下一块祥云形状的挂件,不知道是什么讲究。林朝只觉得挺好看的,颇有韵味。
&esp;&esp;像那什么。
&esp;&esp;对了。京圈佛子。
&esp;&esp;“这个四合院有些年头了,据说是从他曾祖父那辈开始就住在这里的。”沈临风边走边说,神态悠闲自如,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后来几经变迁,郑伯伯也去了外地。十年前他花重金从别人手里把老宅买回来,重新装修,改造成了他的私人收藏馆。平日里他就在这里遛花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