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的行了四五分钟,三人方才进得当铺。
"宫主请看。"李掌柜迫不及待的呈上个物件。
铜胎珐琅的腰牌沾着血污,背面小篆刻着"颐和园西苑"五个字。
吴瑷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不过,老佛爷应该不至于下死手才对?
身后的载湉却是神色大变,喉头泛起腥甜,今晨请安之时,太后指甲上新染的凤仙花汁红得骇人。
吴瑷倏地转身,一点不落的将他的种种神情尽收眼底,试探着往前一递,“陛下可是识得此物?”
“不,不曾。”载湉仍旧心有芥蒂,心虚的否认了。
远处传来的钟声,惊起檐角蹲着的乌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他不自觉的攥紧了那枚染血的腰牌。
秋风吹动着当铺门前的招幌,褪色的"永和"二字在暮色里飘摇,像极了瀛台夜雨时,被风吹散的奏折残页。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李掌柜佝偻的腰背在墙面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吴瑷一个闪近,用刚刚购得的软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宫主这是做何?”李掌柜强装淡定的试探,早已吓出一身冷汗。
殊不知,暗室角落里,那半掩的樟木箱,露出了明黄缎面的一角——那是唯有皇帝才能用的云锦纹样。
"醇亲王府的暗桩,倒是比军机处的更周全。"载湉亦发现了端倪,直直的走向角落,捻起箱中奏折,末尾处"臣奕譞顿首"的字样突然缺了最后一点。
他想起了上个月检阅神机营时,七叔祖呈上的密折里,这个"首"字的墨迹格外浓重。
眼见事迹已发,李掌柜喉间发出咯咯声响,袖中滑落的翡翠鼻烟壶在地上摔成了三瓣。
吴瑷剑尖轻挑,从烟壶夹层里抖出张洋文票据——花旗银行的汇票数额,足够买下半条棋盘街。“呵,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真理,古来今往皆无人能逃。”
载湉怀中的铜钥匙突然莫名发烫。
正不解当头,当铺的地砖底下竟传来了机械转动的闷响。
谭嗣同月前的话在耳畔炸响:"此钥遇硝石则热,可开变法之门。"
此刻钥匙凹槽里渗出的黑粉,分明是英吉利进贡的栗色火药。
二人默契的看向老人,这家伙在使诈!
正欲擒人,暗门轰然洞开,从硝烟中走出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子。
吴瑷的袖箭立即对准来人的眉心,却见载湉颤抖着举起那枚钥匙:"康。。。先生?"
康有为长衫下摆沾着煤灰,手中《孔子改制考》的书页间,隐约露出毛瑟枪的准星。
吴瑷俨然忘了正事,忍不住好奇的直打量,
“呀,这便是康有为么?不愧是文化人,风度翩翩,仪态端庄。”
然而,没等载湉问明原由,这追兵的脚步声便在当铺外面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