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接着说:“吃饭只是小事,现在他又学会了弄风,云雾缭绕,石头飞走,沙子飞扬,吓得我们一家人以及邻居们都无法安宁。他还把我的女儿翠兰关在后院,已经半年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妖怪,想请个法师来把他赶走。”行者自信满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老人家您尽管放心,今晚我保证帮您抓住他,让他写下退亲文书,归还您的女儿怎么样?”
高老大喜道:“哎呀呀,我为了招他当女婿倒没什么,但却坏了我的名声,疏远了亲戚关系啊!只要能抓住他,还要什么文书呢?麻烦你帮我除掉这个祸根吧。”行者说道:“没问题!没问题!等到晚上,就能看到结果啦。”
老儿非常高兴,连忙叫人收拾桌椅,准备斋饭。吃完饭后,天色渐晚,老儿问道:“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武器?需要多少人跟随?早点准备好。”行者说:“武器我们自己有。”老儿说:“两位只有那根锡杖,锡杖怎么能打败妖怪呢?”行者于是从耳朵里取出一个绣花针,捏在手里,迎风晃了一下,立刻变成了碗口粗细的一根金箍铁棒,对着高老说:“你看看这根棍子,和你家的武器相比怎么样?能不能打败那个妖怪?”高老又问:“既然有武器,要不要有人跟着?”
行者说道:“我不需要其他人,只要找几个年老而有德行的老人,陪着我的师父安静地坐着闲聊,这样我就能离开他去办事了。等我把那个妖精抓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审问,为你们除掉这个祸根。”那老者随即呼唤家仆,请来了几位亲戚和老友。一时间大家都到齐了。相互见面问候完毕后,行者说:“师父,您放心安心地坐着,老孙这就去了。”
只见他紧紧握着金箍棒,拉着高老说道:“你带我去后宅,看看那妖精住的地方。”高老于是带着他来到后宅门口。行者说:“你去拿钥匙过来。”高老说:“你先看看,如果能用钥匙打开,那就不用麻烦你了。”行者笑着说:“你这老头儿,虽然年纪大,但不懂玩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信以为真了。”说完,他走上前去,摸了一下门锁,发现原来是用铜汁浇灌而成的锁。他狠狠地将金箍棒用力一击,砸开了门扇,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行者说道:“老高,你去叫你女儿一声,看看她是否还在屋内。”那老儿鼓起胆子喊道:“三姐姐。”那女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认出是自己父亲的呼唤,才勉强有气无力地回应道:“爹爹,我在这里呢。”行者立刻睁开金睛,向着黑暗处仔细看去。你猜他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只见那女子:如云般的发髻杂乱地堆积在一起,仿佛没有梳理过一般;面容上沾满尘土和污垢,尚未洗净。然而,她那颗纯洁善良的心依然如初,只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显得十分憔悴。樱桃小嘴失去了血色,腰部弯曲得像柳枝一样,几乎无法支撑起身体。忧愁如乌云般笼罩在脸上,眉毛变得淡薄,声音微弱低沉。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高老面前,一把拉住他,抱住头放声大哭起来。行者连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我问你,那妖怪现在在哪里?”女子哽咽着回答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天亮就离开,夜幕降临才回来。每天都被云雾所笼罩,来来往往不知道去往何处。因为知道父亲想要赶走他,所以他一直保持警惕,因此白天离开晚上才会回来。”
行者道:“不必多言了。老人家,你带着女儿去前面的房子里,慢慢聊天,我在这里等着他。如果他不来,可别怪我;要是他来了,我一定会帮你除掉这个妖怪。”那老高满心欢喜地带着女儿离开了。
行者施展神通,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女子的模样,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等待着妖精。过了不久,一阵狂风袭来,真是走石飞沙。这股风异常凶猛:
起初的时候,风势还比较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席卷整个世界。它像一个无情的巨人,摧毁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东西。风中夹杂着花瓣和柳枝,如同剪刀般剪断麻线一样,轻而易举地折断了树木,摧毁了森林。江水被掀起,波涛汹涌,仿佛整个海洋都被搅动起来。
这股风吹得鬼神都感到忧愁,连天地也为之变色。山中的麋鹿失去了踪迹,猴子们迷失在了果实的诱惑之中。七层高塔的塔顶被吹倒,八面彩旗也被吹破。金梁玉柱开始摇晃,房屋上的瓦片像燕子一样飞走。船夫们纷纷祈祷,希望能平安无事,赶紧杀猪宰羊祭祀神灵。当地的土地神也放弃了自己的庙宇,四海龙王都朝着风的方向朝拜。海边的夜叉船被撞击损坏,长城也被吹倒了一半。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只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妖怪,长得确实丑陋不堪:脸黑如炭,毛发短小,嘴巴长长的,耳朵大大的;身上穿着一件颜色说青不青、说蓝不蓝的粗布直裰,腰间还系着一条花布手巾。孙悟空暗自偷笑:“原来就是这家伙!”于是,孙悟空躺在床上装病,口中不停地发出哼哼声。
那妖怪不知真假,走进房间,一把抱住孙悟空,就要亲吻。孙悟空心里暗笑:“竟然真的想来捉弄我!”随即使出一个拿法,托住那妖怪的长嘴,给它来了个小摔。用力一甩,那妖怪便扑腾一下从床上掉下来。那妖怪爬起身,扶着床边说道:“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啊?是不是因为我来得晚了?”孙悟空回答:“不怪!不怪!”那妖怪又问:“既然不怪我,为什么把我摔了一跤?”
行者道:“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时,便起来开门等你了。你可脱了衣服睡是。”那怪不解其意,真个就去脱衣。行者跳起来,坐在净桶上。那怪依旧复来床上摸一把,摸不着人,叫道:“姐姐,你往那里去了?请脱衣服睡罢。”行者道:“你先睡,等我出个恭来。”那怪果先解衣上床。行者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造化低了啊!”那怪问道:“你烦恼什么呢?造化怎么会低呢?我来到了你家,虽然吃了一些茶饭,但也没有白白吃你的:我也曾帮你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立家业。现在你身上穿着锦绣衣服,戴着金银首饰,四季都有花果享用,八节都有蔬菜烹饪,你还有哪些地方不满意,这样长叹短叹,还说什么造化低了!”行者道:“不是这样说的。今天我的父母,隔着墙壁,扔砖头瓦片,还非常用力地打我骂我呢。”
那怪道:“他们为什么要打骂你?”行者道:“他们说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们门下的一个女婿,完全没有一点礼数。那怪生得一副丑嘴脸,既不得姨夫欢心,又不见容于亲戚,整日云来雾去,行踪飘忽,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姓甚名谁,只晓得他败坏清德,玷辱门风,故而才遭此打骂,心中烦恼不已。那怪说道:“我虽是相貌丑陋了些,但倘若要变俊,却也并非难事。我初来时,便已与他言明,他心甘情愿方才招我进门。今日怎的又说起这话来!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我以相貌为姓,故而姓猪,官名唤作猪刚鬣。他若再来问你,你便将我这番话告知于他。”
行者闻言,心中暗自欢喜:“这妖怪倒是老实,不用动刑,便将事情交代得如此清楚。既然已知其地方、姓名,不管怎样,也定要将他拿下。”行者又道:“他要去请法师来捉拿你哩。”
那怪听后大笑道:“睡觉!睡觉!别理他!我有天罡数般变化,还有九齿的钉耙,还会怕什么法师、和尚、道士?就算是你老子虔诚地请求,请来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经和他相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行者说道:“他说要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来抓你呢。”那怪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顿时产生了三分恐惧,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走吧。我们俩夫妻算是做不成了。”行者问道:“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那怪回答道:“你有所不知。那大闹天宫的弼马温确实有些本事,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输给了他,不仅丢了面子,而且还没有尊严。”
说完,那怪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准备向外走去;却被行者一把抓住,然后行者在自己脸上一抹,露出了原来的样子。行者大喝一声:“好妖怪,你往哪里逃!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那妖怪转过眼来,瞧见行者龇牙咧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活脱脱就像个雷公一般,顿时吓得他手麻脚软。只听“划剌”一声,那妖怪挣破了衣服,化作狂风脱身而去。行者见状,急忙上前,掣出铁棒,朝着狂风打去。那妖怪却化作万道火光,径直转向他的老巢逃去。行者毫不畏惧,驾起祥云,紧追其后,口中大声喝道:“哪里走!你若上天,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狱!”
欲知这一去究竟赶至何方,又有何胜败结果,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