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灌夫拜访当朝丞相武安侯田蚡,田信口开河,说自己有心去看望一下离休干部窦婴。这可是一件大事,因为窦婴和田蚡向来分列两个阵营,窦婴属于太皇太后窦氏一系,而田蚡则属于皇太后王氏的心腹。田蚡政治上的成长伴随的就是窦婴的失败,因此,田蚡要拜访窦婴无疑是件大事。
灌夫为了拉拢感情,使窦婴与田蚡接近,竟然不顾丧服在身而毅然陪侍。窦婴夫妇为了迎接灸手可热的田蚡亦是全力以赴,通宵达旦地布置家宴。谁知田蚡根本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第二天竟然忘得干干净净,约定的时间已到,田蚡尚高卧不起。灌夫只好屈尊亲去求请,田蚡这才满不在乎地过来赴宴。一路上慢腾腾,席间又傲慢无礼,使灌夫恼羞成怒。于是,不敢硬着对抗的灌夫只好借酒撒泼,多次用言语冲撞田蚡,把窦婴弄得里外不是人。
很快有一次机会来了。那年夏天,田蚡要娶燕王的女儿做夫人,太后下了诏令,叫列侯和皇族都去祝贺。本来灌夫既非列侯又非皇族完全可以不去,但经不住窦婴的邀请还是前往。
眼见世态炎凉,灌夫怒火中烧,再次开始借酒发挥。他起身依次敬酒,敬到田蚡时,田拒绝喝满杯,酒后的灌夫一点客气都没有,要求田必须全部喝下,然而田蚡坚持不喝,灌夫只好另找他人出气。
敬酒敬到临汝侯,临汝侯正在跟程不识附耳说悄悄话,又不离开席位。灌夫没有地方发泄怒气,便骂临汝侯说:&ldo;平时诋毁程不识不值一钱,今天长辈给你敬酒祝寿,你却学女孩子一样在那儿同程不识咬耳说话!&rdo;武安侯对灌夫说:&ldo;程将军和李将军都是东西两官的卫尉,现在当众侮辱程将军,仲孺难道不给你所尊敬的李将军留有余地吗?&rdo;灌夫此时大义凛然:&ldo;今天杀我的头,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还顾什么程将军、李将军!&rdo;客人们见状不妙,纷纷起身,假装去卫生间,渐渐离去。
田蚡恼羞成怒,便命令骑士扣留灌夫。灌夫想出去又出不去。籍福起身替灌夫道了歉,并按着灌夫的脖子让他道歉。灌夫越发火了,不肯道歉。武安侯便指挥骑士们捆绑灌夫放在客房中,叫来长史说:&ldo;今天请宗室宾客来参加宴会,是有太后诏令的。请上书皇帝和太后弹劾灌夫,说他在宴席上辱骂宾客,侮辱诏令,犯了&lso;不敬&rso;罪。&rdo;
于是,灌夫被囚禁在特别监狱里,以前的许多丑闻也被揭出,田蚡派遣差吏分头追捕所有灌氏的分支亲属,都判决为杀头示众的罪名。魏其侯感到非常惭愧,出钱让宾客向田蚡求情,也不能使灌夫获释。
这一事件愈演愈烈,最后演化成了窦婴和田蚡的斗法。
窦婴为了彻底击败田蚡,只好剑走偏锋,在皇帝面前大肆攻击丞相田蚡的短处,以求围魏救赵。田蚡则反唇相讥:我的爱好无非是声色犬马,而你窦婴和灌夫之流却喜欢招集天下豪杰,不分昼夜地探讨天下时局,我倒为你们担心!
最后事情的发展也就完全出乎窦婴的意料之外,整个事件成了汉武帝和太后斗争的一个引线。对窦婴和灌夫心存好感的汉武帝选择了让步,于是灌夫定罪被灭族,窦婴在渭城大街被斩首示众。
【个性点评】
爱喝酒不是什么坏事,爱讲话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既爱喝酒又爱讲话就是一件坏事,而爱喝酒又爱乱讲话就是一件极大的坏事。酒是让人高兴的,不是让人壮了胆子骂人的,如果非要让酒承担这样的使命,最终的结局只能和灌夫一样。
能不慎乎?
贯高:活有活的理由,死有死的追求
说贯高,不能绕过张敖。说张敖,不能绕过张耳。
在秦末奋起反抗体制的运动中,张耳堪称资深革命家。大梁人张耳年少时曾在魏公子无忌家里做过门客,年轻时曾和布衣刘邦建立过深厚的友谊,大革命时期曾为陈胜设计过&ldo;据咸阳以令诸侯&rdo;而成帝业的方略……在后来轰轰烈烈的革命实践中,他终于被项羽和刘邦分别分封为赵王。
张敖的父亲就是张耳,而贯高则是张耳的门客。此为前话。
汉五年,赵王张耳逝世,高祖刘邦念及张耳的丰功伟绩,特别追谥张耳为景王。张耳既殁,&ldo;太子党&rdo;一系的张敖自然袭了赵王封号,不仅如此,还当上了高祖的驸马,他的老婆就是刘邦的大女儿鲁元公主。
贯高是张敖做国王时期赵国的国相。此亦为前话。
做了赵王的张敖是个好男人,更是个好女婿。汉七年(前200年),高祖在平城和匈奴签订过合约之后莅临赵国。见到最高领导人兼岳父的到来,赵王激动无比,难以自已。情急之下他脱去外衣,穿上围裙,戴上袖套,侍奉刘邦饮食,无论晨昏,毕恭毕敬,态度谦卑异常。也许是熟不拘礼,高祖刘邦又恢复了泗水时期的作派:席地而坐,双腿远远叉开,一不高兴就来句国骂,一旦高兴就随口喊出污言秽语。其表现那是&ldo;相当&rdo;失水准。因为是自己的岳父,张敖自觉平常,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就感到不平常,这些人就是贯高和赵午。
贯高、赵午等人已逾花甲,眼见幼主受辱,自是意气难平。他们引经据典,愤恨不已:&ldo;都是出来混的,为什么刘邦就如此猖狂?您侍奉他无微不至,他对您却粗暴无礼,不杀这老狗何以平民愤!&rdo;张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前辈情绪竟会如此激动,小张手足无措,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居然把自己的手指都咬出了血来:&ldo;你们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的昏话!我父亲仰仗高祖才得以复国,富贵才得以泽及子孙。所有这一切无不是高祖的恩泽,我所做的一切都发自内心,万望你们不要再议此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