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抹了抹眼泪。
可爹没给他时间思念太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挥了挥手:“下。”
十几条绳索从断岭上扔下,都是用树皮拧出来的,结实。仅留了几人守着岭上的爹,其余全部滑下,一落地,爹就在岭上高喝:“家伙,守着!”
放心,爹,操练过多少回,不会有错。
最后排是女眷,雪花领头,都站在废墟外的硖头上,二十把长弓,拉满得都能听见动静,齐齐地指向这个废墟。
弓手前面,是二十把竹矛,每支比人稍长,尖头削得跟梁正的雪花枪不差。和箭头指的一个方向,二十个擎矛的弟兄矮着身子,他们都是爹亲传,用的是边军矛兵的身法,练得整齐。
所有人,剑拔弩张,心跳如雷。
硖头底下,是东厂派来的番子,都是杀人好手,就算是大被压顶两趟,也难保万一。
“下亮子!”
断岭上头扔下几个点着了的火团子,那是用竹皮里头裹着骂婆娘树皮,又内填了油火布点着了的大火球,最是扛摔、扛烧,一扔下,就把眼前漆黑的废墟点成了一片通红。
“上硖头。”阿大又喊,跟着走在最前,上了废墟。阿二领着兄弟,也上了去。
脚下是一块块碎硖,难以立足,却难不倒矿里的汉子,兄弟们稳稳地站着,先从废墟最上层查起,那一块块碎硖交错着,缝隙里漆黑一团。
“顶盖,没见。”阿二扔下了刀,搬弄着石头。
“上矛!”
跟着,二十个举矛的兄弟上前两步,矛尖朝下,顶着碎硖缝隙,这是防阿大诸人搬动硖头时底下有人暗算。
跟着,一块块硖头被搬开。
他们在哪儿?全死了?阿大抬头看了看岭上,十几丈高,和当年的断岭一样。从这高处下来的硖头劲力足够,只需一块削在脑袋上,神仙妖怪都得死!
“死的!一个!”
凿手边,两个兄弟搬开了一块大硖头。又喊:“不对,是半个,下半拉没了。”
好!这是第一个!
那道激血刚从心里挤出来,还没到脑子,就听见那兄弟一声惊喝,跟着,两团影子从他身边溜走,不对,是一个半,一个人手里揪着那具只剩下一半的尸首挡在身前,从硖头堆里陡然拔起。随势一刀削在那兄弟头上,小半拉脑袋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