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际,他暴戾地落下几句狠话,无非是若发现你在骗人你就完了之类的威胁语,然后将我连同他四名兄弟藏到屋后林间一处隐蔽的树洞里,消了痕迹,策马扬长而去。
(一一六)
这个树洞隐藏在浓密的树林中,若非事先知晓、或对这片森林很熟悉的人,根本无从寻至此处。
树洞很深,和一地洞相连,约有二、三层楼高,阳光无法直入,只能依着嬴弱的光源勉强看出四周壁上树根盘绕、青苔满怖。
等被封的穴道好不容易自行解开后,我扭了扭僵硬的身驱,想挣脱身上那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粗麻绳,不过这次绑得很结实,完全没有取巧的空间。在挣扎期间还差点勒得自己无法呼吸,一刻钟后,在下只能无奈地宣告放弃,不得不另寻他法。
看向右边躺了一地的人口贩子,他们身上的绳索已被解开,倒换成自己手脚反剪被绑成了个反向烤卤猪,这风水轮流也转得太快了些。
暗叹一声,继续四下张望,这洞里的石头一个比一个平滑,居然找不到尖锐的东西可以切割绳索。寻了一圈无果,只得认命地继续土法炼钢用人力挣脱,一阵天昏地暗过后,我气喘如牛地趴在地上,晃忽间却感到地面微有震动,贴地倾听——约是两、三匹马在奔跑的声音,空气中亦隐隐杂有嘶噜嘶噜的马鸣声。
莫非黑衣人已归,且尚偕同伴?
我顿时如坠冰窖。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精准地在树旁停下。
我绷紧神经,开始考虑要不干脆把自己撞昏这种逃避现实的想法……
(一一七)
「虞兄!」
一道短促的喊声从洞口传来,略显低磁的嗓音,带着镇定人心的效果。
我极目向上望去,洞口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背着阳光,让他周身看似薄披一层光晕,竟显衬得既神圣又虚幻。
此人便如同电影里救世主现身一般,踩着流光,翩然从天而降……
(一一八)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超现实场景有八成是构筑于精神*高度紧绷下人脑所产生的幻觉效果,毕竟在下彼时已将近十九个时辰三十八个小时未阖眼又未曾进食了。
(一一九)
来人正是开封府四品护卫展昭展菩萨,当我看着他红衣飘飘翩然从天而降的时候,感动得都快流泪了:苦难终于到尽头了啊!
手脚重获自由后,对上他担忧关切的黑眸,我紧抓着他那曾被撕裂如今已完好无缺的袖子,激动半天只说出一句:「——我没事就好困!」
然后心下一松,再也撑不住,倒头就睡死了。
(一二〇)
待在下清醒之时,已系隔日上午,人躺在谯县官驿的客房里,手臂的刀伤及脖颈手腕上的擦伤皆已被处理妥当。
我听到展昭在门外跟人交代几句话后,推门走将进来。
他神色略有疲惫,一柱脊背却仍挺地笔直,犹如青松一般遒健,彷佛世间万物皆不能令他弯折。他随步至床前,拉了张凳子坐下,贴心倒上一杯水,询问我状况。
面对脚不沾地的大忙人,反观自己却一路狂睡到现在,饶是在下也倍感羞愧。因此彼时我耳畔发热,低着头嗫着声回了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