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山坳间游荡,凌霜儿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发白。
倒塌的柴垛下压着半截褪色的红绸,那是去年中秋她帮邻家阿娘扎灯笼时用过的料子。
青霜剑侠的剑鞘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峨眉的云海阁,当年被西域魔教焚毁三次。"
龙渊将最后一块青砖垒在井台上,昨夜玄风长老灌入丹田的真气还在经脉中流转。
他弯腰时衣襟里滑出半片泛黄纸页,正是账册上绘着莲花印记的那页。
溶洞里玉笛男指出的星象图还刻在脑海中,与凌霜儿剑柄纹路重叠成某种宿命的纹章。
"东南三十里有个废弃驿站。"灵风道士甩着沾满泥浆的拂尘走来,道冠歪斜露出几缕灰白鬓发,"但唐门七年前在那里处置过叛徒,怕是。。。。。。"
话音未落,西面谷口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
五个蒙面人踹翻正在熬药的陶罐,染着绿漆的短刀直劈灵隐禅师后背。
老僧反手掷出的佛珠在半空炸开成金粉,冲在最前的贼人顿时捂着眼睛惨叫。
"是五毒岭的钻地鼠!"青霜剑侠长剑出鞘带起冰晶,剑气扫过之处,三个正欲钻入地道的黑影被冻住裤脚,"专门劫掠战后废墟的鬣狗。"
龙渊抓起烧火棍跃上残墙,丹田处青光暴涨。
棍风扫过竟隐隐显出阴阳鱼虚影,将两个持淬毒弩箭的贼人震下断崖。
他忽然瞥见林老抱着竹篾蹲在磨盘后,慢悠悠编着什么。
"老头躲远些!"玉笛男旋身吹出三个音阶,音波撞飞偷袭者的峨眉刺。
他雪白衣袖渗出血渍,溶洞里受的伤终究没痊愈。
混战持续了半炷香,当第十七个贼人被灵隐禅师的"伏魔圈"套住脚踝时,东边林间突然响起尖锐竹哨。
剩余匪徒齐刷刷后撤,却撞上林老方才布置的竹篾阵——那些看似散乱的篾条在真炁催动下骤然收紧,沾着药粉的倒刺扎进皮肉便引发剧痒。
"老朽年轻时在巴蜀抓过金丝猴。"林老用草绳系好最后一个活结,看着满地打滚的贼人轻笑,"畜生总爱偷我的酒葫芦。"
夜幕降临时,第一场秋雨打在临时搭的茅草棚上。
凌霜儿裹着潮湿的外衫清点药材,忽然发现灵风道士在檐下剧烈发抖。
老道肩头伤口渗出的血珠里,竟掺着细如牛毛的冰晶。
"别声张。"灵风道士用道袍遮住伤口,目光投向溶洞方向,"玄风师兄当年。。。。。。也是这样开始咳血的。"他颤抖的手指向雨中某处,那里隐约可见青霜剑侠举着琉璃碎片对月端详。
龙渊抱来最后一捆干柴,指尖触到凌霜儿滚烫的额头。
少女剑穗上的莲花玉坠忽然泛起微光,映出她颈侧浮现的淡青色脉络,像极了账册上那枚印记的纹路。
雨幕深处传来玉笛男断续的咳嗽,他倚着刻有星象图的石壁,将染血帕子悄悄塞回袖中。
二十步外的草棚里,灵隐禅师正在给昏迷的江湖客把脉,老和尚捻佛珠的手突然顿了顿。
没人注意到井台边的青砖正在渗出细小水珠,那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七彩光泽,宛如唐门琉璃碎片上的金漆在流动。
更远处山道上,三辆装满草药的马车陷在泥泞中,车夫们发烧说胡话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秋雨淅沥的第七日,药罐沸腾的气泡炸裂声里混着嘶哑的咳嗽。
玉笛男倚着潮湿的竹帘,指尖刚触到腰间玉笛便剧烈颤抖,帕子上溅开的血花在白衣襟前晕染成红梅。
三丈外的灶台边,灵隐禅师正用银针挑破江湖客肿胀的指尖,紫黑脓血滴在陶碗里竟凝成冰渣。
"西南角的围墙又塌了!"青霜剑侠挟着冷风冲进草棚,剑穗上挂满细碎冰棱。
他玄色劲装下摆沾着暗红血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正在编竹筐的林老忽然手抖,篾条在枯瘦指腹划出血口。
龙渊抹了把额前汗水,掌心青砖被体温焐得发烫。
昨夜替玄风长老搬运石料时扭伤的腰背此刻针扎般刺痛,丹田处流转的真气也愈发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