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声,顿时沉下了脸来,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我踩着月光,在这小村落里慢步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微感吃力,额头也已然见汗,便就着一个石敦坐下。
这是一个安祥宁静的小村落,便是连那清冷的月光也带着些鲜灵活络的生机,一阵风儿吹过,夹田野以及枯草的涩涩芳香迎面扑来,一种宁谧的感觉,活生生,热腾腾的迷漫在空气中。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我知是翼安王跟着过来,也不转身,只是随手拿起一根稻草,放至鼻下嗅了嗅。稻草其实并无香味,但此时此刻,它却令我觉得心中宁静,不由闭了眼,淡然而笑。
“你这样披头散发的跑出来,让这里的乡下人见到了,会以为遇到了女鬼。”他笑呤呤的站在我的面前,那张被我整妆过的俊脸,又黄又白的,说不出的奇怪好笑。
我忍住笑,冷冷道:“你这么聪明,干嘛跟着我这个笨蛋出来吹冷风。”
翼安王怔了怔,眸中似有歉然之色汹涌滑溢,口中却嬉笑道:“你可真够小鸡肚肠的。”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稻草放至衣袖之中,轻叹道:“刚才形势那么紧张,你偏还是那样玩世不恭的态度,小王爷,你是觉得我这些日子来受的苦和累还不够多,非得看到我担忧害怕的模样方才开心是吧?”
他的身影因我这话微微而动,身上衣衫如同荡漾的水波,微微而澜,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恨我?”
我骤时冷笑“你可是小王爷,我怎么敢恨你?”心中不知怎的一阵苦涩难过,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他急急的伸手,按住我的肩胛,温柔的叫道:“飞雪!”我鼻中微酸,眼中更是涩涩胀胀,狠了狠心,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身与他直面相对,冷冷的说道:“走开,我夜飞雪跟你八字不合,自打从遇到你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只盼这一辈子可不要再见到你才好!”说到这里,想到自己无缘无故成了弑君恶贼,心中愈发气闷,恨恨的推了他一把,迈开步子就要走开,但他张开双臂拦住了我,语气更是平和,他说“飞雪,公平些好么?”
若他对我声色俱厉的大吼,或言词闪避的狡辩,我心中之气必难平息,但他说:飞雪,公平些好么?这话,便如微风细细吹过,我那颗焦虑狂燥的心顿时微感清凉。抬眸向他望去,见他轻轻浅浅对我微笑,一双润如墨玉瞳仁,直直的盯着我看,里面映出一个咬牙切齿满目忿慨的我来。
我的心,骤时软了,想想,好吧,在惊云居的日子,其实过得也挺开心的,自己对他的确有欠公平,顿了顿,淡淡的扯开话题“怎么不见玲珑和沈笑愚那家伙?”
翼安王微微一笑,目光之中突然多了丝复杂的意味,却又在转瞬恢复常态,他咧着嘴嘻笑道:“他们俩个……已经漏夜赶往菰安郡了,本王命苦,留下来陪着你位凶蛮的大小姐。”
我冷笑“陪我?监视我然后顺便把我抓回菰安吧!”
翼安王那双好看的眉毛骤然拧皱在一起,他用炯炯的逼视着我的眼睛,过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可真……”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神平静,嘴角却扬起了一抹浅薄的嘲笑之意。
我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有些急燥又有些粗鲁的说道:“既然玲珑他们是漏夜赶往菰安郡的,那么我们也赶紧走吧!我算算,从我将那恒王弄晕藏起来应该总有一天了吧,要是让他醒来知道秘密外泄那可是不得了了,我们得赶紧走,赶紧……我们走水路好了,水路到菰安可是最近啊!”
他含笑听着我说话,那平静的眼神却越来越机警:“你是真这么想走,还是已经想好怎么从我身边逃跑了?”
“你瞎说什么呀,越早回菰安郡越安全,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一本正经地说,却终于心虚的低下了头。
翼安王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却冰冷“抬起你那颗不知道是装了稻草还是什么东西的脑袋看着我!到底是哪个男人有这么大的魅力,使你这么急迫的想要离开我转而投入他的怀抱呢?”?
“你的脑袋才装了稻草呢!我为什么要走的原因我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你那颗龌龊不已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大怒,涨红了脸,勉强抬起了头。
“本王可不相信,如果换成是萧慕白在这儿留你,你还会这样急着走呢!”他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声音却低沉了下去。
猛然之间听到了萧慕白的名字,我的心突然“怦”地一跳,只觉得有股滚热灼烫的热流正在缓缓流过,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些东西,不经意的在我面上流露出来。
看到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柔和起来,翼安王的呼吸都暂时停顿了,然后他咬了咬牙,怒不可耐的大声道:“夜飞雪,你这个蠢蛋!”说着伸出两只手来紧紧地、用力地、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肩头。
“放手,放手,痛死人了!”我骤时醒了过来,一面尖叫,一面用力地挣扎着,想把他的手从肩头拉开。他却犹自在忿恨当中,双手加力,十只手指生生的陷进我肩膀的肌肉当中,他的眼神中有一股令我灵魂都感觉颤抖害怕的疯狂??
“痛?是呀,我就是要让你痛,最好痛得清醒过来才好。”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你才跟人家萧慕白见过几回面,就这么惦记上他喜欢上他,你到底对他了解了多少?你糊里糊涂的陷进去,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
“放手,放手!!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不要你管。快点放手,亏人家还把你当兄弟,你就在背后这么编排人家,我看你可真是个小人,啊……我的伤口要裂了。”我痛极,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这样的翼安王,使我感到害怕,他打算干什么?他要是再这样用力抓下去,非但会弄裂我的伤口,便是连我的肩押骨都要被他给抓碎了。?
他一听我说出“伤口要裂了”这几个字,倒抽了一口气,硬生生将手从我肩上移了下来,只目光直直的望着我,那模样,好像刚才受苦受痛的人,不是他反倒是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