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汤韵的目光移到沈知寒。“知寒有点不舒服。”汤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哦。”沈知寒从段珣身后走上前,问:“叔叔,阿姨,你们吃晚饭了吗?”“还没有。我没胃口,晚上不吃了。”汤韵说。“爸您呢?”段珣问。段诚远说:“我也不吃了,陪你妈上楼休息。”说完这句,四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小珣,”汤韵思索很久,到底没忍住开口,“你晚上睡前,来一趟我的书房。”段珣点点头:“好。”二老离开后,沈知寒跟着段珣回到餐厅,想了想问:“阿姨找你什么事?”段珣面色淡然,摇摇头说:“不知道。”“哦……”沈知寒不疑有他,心想可能是公司的事,没有多问。晚饭后段珣让沈知寒先回房间睡觉,自己上楼去找汤韵。本以为会看到二老一起等他,没想到书房里只有汤韵一个人。见他进来,汤韵对他勾勾手,说:“坐。”从上次医院里段诚远对他的警示到今天汤韵的欲言又止,段珣心里已经隐约能猜到父母想说什么。他坐到汤韵对面,静静等着汤韵先开口。汤韵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温和的话题:“知寒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好多了,只是身体虚弱,容易累。”段珣回答。“你……”汤韵张了张口,面对着段珣,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心里不太愿意把段珣和沈知寒往别的方面想,但段珣对沈知寒的疼爱,有时又实在超出一个哥哥对弟弟的范畴。要说的话,她自己对沈知寒也很溺爱,而段珣从小被她教导要照顾弟弟,会变成今天这样也不完全是段珣的原因。怪只怪之前沈知寒年龄小的时候,段珣抱他哄他,汤韵都没有提醒过男孩子之间也要注意分寸,甚至对此还很欣慰。现在沈知寒大了,突然要他们两个兄友弟恭,汤韵自己都觉得无理。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半晌,段珣淡淡开口:“您想说我和知寒太亲密了吗?”汤韵愣了一下:“不是,是……”“上次爸也说过这件事。”“他说什么?”“他要我注意避嫌。”段珣如此坦荡,反倒显得两位长辈过于敏感。汤韵不由得有些窘迫,想了想问:“那你呢,你怎么想?”段珣没有立刻回答,垂下睫毛想了很久,说:“知寒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汤韵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知寒是段珣从小看着长大的,段珣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你和我爸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但是我可以。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段珣说。一辈子……汤韵的心沉了沉。“小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知道。”段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汤韵,说,“只要他愿意,我永远是他的哥哥。”“只是哥哥吗?”“未来的事我不能保证,也许他会遇到自己的另一半,离开我组建自己的家庭,也许他永远在我身边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哥哥、他最亲密的家人。你们也答应过沈叔叔和陆阿姨,段家永远是知寒的家,不是么?”段珣好像回答了汤韵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回答。汤韵微微蹙起眉头,问:“你没有考虑过自己么?”“知寒开心我就会开心。”段珣淡淡地说,“同样的,任何对他的伤害都是对我的伤害。”汤韵不说话了。段珣看起来情绪平稳,语气如常,但知子莫若母,汤韵非常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他完美地遗传了段家人的长情与固执,如果知寒是个女孩,汤韵此刻恐怕会感到欣慰。可惜知寒不是。“小珣……”汤韵心情复杂,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段珣看着汤韵,也许是从自己母亲脸上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郁结,他的语气变得和缓了些,“我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在我过去的人生里,有二十多年是和知寒息息相关的,我不会再有同样的时间去和另外一个人建立同样的感情。关于这一点,我想您和我爸应该最能理解我。”“我和你爸是夫妻,怎么可能一样?”“夫妻之外,你们也是家人和朋友。”“你,”汤韵欲言又止,无法反驳。段珣像一块软硬不吃的顽石,原本应该是汤韵来盘问、劝说、警醒他,现在变成了他反过来占据主动,几乎快要将汤韵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