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清捏了捏他的手指,想了想又补上了细节,“还有,那户地主好像一直在买鸡喂狐狸。我在梦里时,饿的能直接啃树皮,特别想吃鸡肉。”其实现在说出来了,宋时清反倒不难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阵,他真的产生了一种被迫分别,必须独自面对艰难生活的无措和巨大的难过。他为什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宋时清缓缓舒出一口气,抬眼却发现谢司珩的表情有点奇怪。“怎么?”谢司珩怜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早上应该捂住你的耳朵的。”宋时清早上半梦半醒,根本就没有听清外面的吵嚷,此时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司珩。谢司珩伸手,将宋时清呼噜进了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使劲蹭。“你干什么?”宋时清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正着,鼻腔里全是谢司珩身上好闻的气息,和这体温不管不顾地传递过来。“以后我们就这样睡啊,哥哥帮你挡着外面的邪魔外道,咱们再也不做噩梦了。”“谢司珩你要点脸。”宋时清又好气又好笑,奋力反抗,无果。被谢司珩心疼地抱着搓了好一会,才满头乱毛的被放开。·宋时清和谢司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才下到一楼楼梯的转角处,宋时清就顿住了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一楼,之前定的麻布草纸一沓一沓地落着,还没有拆封的纸扎人纸扎房子车子摆在角落里。还有一些用黑塑料袋装着的,葬礼上要用到的鞭炮白糖饼零散地放在客厅地上。宋翔坐在餐客厅另一边的会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背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宋时清缓步走下来,一时有些无言。这一地的东西,昭示着姥姥已经离开人间的事实。而活着的人要用这些东西昭告天地,求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体面。宋时清有点想过去和舅舅说两句话,还没动,听到动静的舅妈就已经走了过来。刘雯雯拉过宋时清的手臂,示意他和谢司珩跟自己到这边来。“你舅舅昨晚看着好好的,上去就跟我说,大黑子叫啊,是不是妈回来看咱们了,又被吓走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刘雯雯脸色也有点憔悴。宋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待她和亲生女儿一样,她自然也把婆婆当妈。俩夫妻昨晚都是没怎么合眼,越想越睡不着。一大早起来就把大黑栓到屋子里去了。宋时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刘雯雯一边给他们两个盛粥,一边低着头絮叨,“老太太在的时候啊,就喜欢搞个小盆儿给各路神仙鬼怪烧纸,我们当时都说她迷信。人走了吧,我们又想着她要真会点,现在也能回来看一眼。真是……”说着说着刘雯雯眼睛就有点红了。宋时清上前接过勺子,“我来吧。”刘雯雯长叹一口气,低着头擦了擦眼睛。抬头时又笑了起来。“时清你待会拿把剪刀,去给你姥姥剪剪麻,不用算数,回头葬礼上来的人多。”剪麻就是将一整块的麻布剪出丧服要用的布型,一般由过世者的亲眷亲手剪。剩下的布料会被撕成腰带,到时候提供给葬礼上与过世者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客人。刘雯雯又看向谢司珩,刚想说他可以先回老家看看,这人就朝她笑了下。“我帮着叠元宝,省的回头还得请人来帮忙。”刘雯雯一想也是,就应了下来,转身超外走。宋时清目送舅妈离开,然后缓缓地皱起了眉。“别难过了。”谢司珩靠着柜子,“你姥姥看见你们这么伤心不见得会高兴。”“不是。”宋时清抬眼看他。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谢司珩。毕竟他长这么大,接触到的能和灵异搭上关系的事情也不过是小时候被说命轻,得当留长发养着。十八年来,他根本就没有真切地接触到“鬼神”这个概念。谢司珩叼着个包子,看他这样挑了下眉,“有话就说,干嘛,想让我喂你啊。”宋时清抿唇,“我就是怕你觉得我乱想。”宋时清抬眼,有些迟疑地看这谢司珩的眼睛,“昨天晚上,大黑叫的时候,我是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的。”谢司珩的手顿了一下。“但是那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就好像……”宋时清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那种,似乎没有恶意,但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邪性的注视。谢司珩慢吞吞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