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甚至不知道他只是俗家弟子,看他清守着浮屠王塔,看他在石窟修补佛像,看他对经书如数家珍,他的一言一行完全当得起小师父这三个字。
&esp;&esp;她不想因一时之快,余生都背负着他作出这个选择后可能有的遗憾和后悔,哪怕只有一丝。
&esp;&esp;裴河宴听她说完顾虑,没急着反驳她,也没着急自证。他的了了思想成熟,考虑周全,眼界之宽并不局限于眼前的这一点利益盈亏。
&esp;&esp;她要和他说起了致生,那便好好聊聊她父亲。
&esp;&esp;“你说你能接受了先生当年选择南啻而不是你,那是因为你被选择了。”裴河宴直言不讳:“他如果真的没选择你,即便你真有如此大度,可父亲角色的缺失在你此后的成长、工作以及人生中都是会被反复提及的。一次两次你可以坦然面对,那上百次上千次后呢,你还能这么客观地去看待他对你的放弃吗?”
&esp;&esp;裴河宴相信,了致生一定不止一次告诉过了了,他从没后悔过。
&esp;&esp;可她宁愿捂住耳朵也不愿意相信她值得了致生这么做。
&esp;&esp;了了想了想,好像确实不能。
&esp;&esp;因为她也无法预料她此后的人生会遇到什么,也许突如其来了一场变故,将她更改得面目全非。
&esp;&esp;她从没得到过了致生的疼爱和爱护,也许就无法和现在一样感同身受他对南啻文化的喜欢。那她就会和连吟枝一样,永远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宁愿要蜗居在那一片无垠的荒漠中风吹日晒也不愿意回到都市里,人模人样的做他的大学教授。
&esp;&esp;正因为拥有过,她才能慷慨地去喜爱老了深爱的东西,去体会他的世界和他的品味,也才因此替他觉得可惜。
&esp;&esp;他一段话说完,给了了留了些思考和消化的时间。
&esp;&esp;等她消解得差不多了,他才接下去继续说道:“至于你刚才说的,你父亲完全可以撒泼打滚和你的母亲耍赖不管你。这件事,其实得从了先生的个人品性说起。他也许在和你母亲的婚姻中做了逃兵,可他本身是个富有责任感的人。了先生应该没告诉你,在你们离开南啻前,他有和我闲聊过一次。”
&esp;&esp;了了轻“嗯”了一声,尾音七拐八绕的带满了疑惑。
&esp;&esp;她还真的一无所知。
&esp;&esp;“他当时有些困惑,便开玩笑似的问我佛祖有没有留下什么解决问题的万金油公式,可以借他用一用。”裴河宴至今想起当时的画面,仍是觉得好笑。
&esp;&esp;了致生当时四十旬有余,却跟才一十的他讨教处理家事的办法。这样的事,也就了致生能干得出来。
&esp;&esp;“然后呢?”了了追问。
&esp;&esp;“当然是没有的,所有的佛经典故能开解人心,解人困惑,都是因为在当下正好合了当局者的心境。比如,有些人觉得‘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彰显的就是佛家淡然洒脱的心境,也希望自己能修行出这样的品性和境界。着迷痴狂些的,甚至会把这句话当作自己的社交名片。类似的,还有‘一切因缘而起,因念而生’、‘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等等。”
&esp;&esp;自古到今,累累经书,累世名言。只要读的书够多,总能找到一句适合自己的人生格言。
&esp;&esp;佛经是这样,人生也是。
&esp;&esp;“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你父亲也只是太烦闷,想找个与此事无关的人消解消解愁闷。放眼看去,南啻也就我这个半出家的人比较合适。”
&esp;&esp;他说到一半,了了忍不住打断:“为什么你最合适?老了适龄的同事这么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想解决问题不更应该找有处理经验的人吗?”
&esp;&esp;“我是在红尘里修行的人,我不理俗事不代表我就不懂。况且,出家人有戒律,他找我说的这些话,绝对不会有
&esp;&esp;他一说起这个,了了立刻从暧昧迷离的状态中清醒了一些。
&esp;&esp;她认识不少“玩”艺术的,借口灵感是从荷尔蒙中激发的,理直气壮地随意更换着灵感缪斯。
&esp;&esp;太孤单的时候,她也尝试着去交了一些新朋友。她旁观着饮食男女对爱情的需求和对本欲的失控,在数次接纳与理解中确定自己想要的并非这样的朋友,也并非这样快速来去的爱情。
&esp;&esp;可这事一沾上裴河宴,她就有些不确定了。
&esp;&esp;她似乎可以很快的接受和他进入正题,到哪一步都可以。他是值得她依赖和信任的,甚至,初尝爱情得偿所愿的滋味,让她跃跃欲试的想把这二十多年空缺的一角给快速补满。
&esp;&esp;“半个月?”了了意味不明地嘟囔了一声。
&esp;&esp;她只是单纯重复期限,可语气听上去像是对此有些不满。
&esp;&esp;裴河宴听着有些想笑,虽然他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此刻难免心生一种“我无能”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