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黄粱炊烟
梦粱国边境的炊饼铺子,老掌柜第五次擦拭同一只陶碗。蒸汽里浮着三粒未爆的粟米,突然同时裂开,迸出陆沉在青冥天下咳血的画面。老人浑浊的眼珠映着粟壳拼成的卦象——坎上离下,未济。
"水火不交,君子慎辨物居方。。。"他喃喃着捏碎粟壳,碎末落地竟化作七只纸船,顺着地脉灵气流向北俱芦洲。
千里外随驾城废墟下,陈平安剑尖挑起一缕纸船灰烬,轻笑:"邹子前辈这手黄粱炊梦,倒是越发精妙了。"
第一幕:青冥云海斩龙局
陆沉踩碎第一千零三十二阶白玉台阶时,道祖亲手题写的"莫向外求"匾额突然渗出墨汁。黑液凝成锁链缠住他枯萎的右臂,无相骨上建木纹理暴涨,将锁链绞成漫天符箓残片。
"道祖考校晚辈的方式,倒是比文庙那帮夫子直白。"他抹去嘴角血迹,望着云海中游弋的赤色龙影。那正是第二枚因果锚点——宁姚斩落蛮荒大妖时崩断的半截剑尖,三百年间竟化形成孽龙。
云层深处传来道童唱偈:"剑斩因果三千丈,不及黄粱一炊香!"十二尊金甲神将踏云而出,手中各持半卷《坐忘经》。陆沉左眼瞳孔泛起青铜色,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当年陈平安在剑气长城,正是用这"十二都天门阵"困杀过一位妖族大圣。
"赝品。"他并指划过枯萎右臂,无相骨剥离成剑,剑身浮现李淳罡临终前刻下的"天不生我"四字。剑气起时,云海被犁出三百里沟壑,金甲神将手中经书同时自燃。
孽龙趁机吐息,赤焰中竟夹杂着宁姚的剑气残韵。陆沉不避不让,任火焰灼穿左肩,手中骨剑却刺入龙颈逆鳞:"陈平安教过我,有些因果得用血肉接。"
龙血泼天而降,浇在白玉京匾额上。"莫向外求"四字被染成赤红,竟扭曲成"且问本心"。云海中道祖虚影轻叹,神色满是怅然,断剑所化龙形崩解,露出核心处一枚琉璃剑尖,剑身散发的微光划破厚重云层。
第二幕:大骊棋局改命手
同一时辰,大骊王朝观星台。陈平安面色凝重,指尖捻着从北俱芦洲带回的青铜算筹,在星图上划出七道轨迹。每道轨迹尽头都坐着个正在咳血的陆沉——那是他在四座天下同时争夺锚点的分身。
"你教他分魂七处的法子,和当年崔瀺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如出一辙。"宁姚的声音从剑匣传出,惊落檐角一片雪。
青衣剑修将算筹插入"天枢"位,星图骤然坍缩成一面水镜。镜中显现梦粱国边境:老掌柜正将陆沉咳出的血混入粟米,蒸出的炊饼浮现"因果舟"阵图。
"邹子想要的无非是第五座天下现世,为此甚至敢动光阴长河的锚点。"陈平安突然翻转星图,七百颗星辰坠向镜面,将炊饼上的阵图灼出焦痕,"可他忘了,棋盘外的观棋者最忌伸手。"
镜面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却传出邹子笑声:"好个星坠局!可惜你算漏了陆沉本心。。。"最后一块碎片映出惊人画面:青冥天下的陆沉并未取走琉璃剑尖,反而将其钉入自己胸膛。
第三幕:无相骨碎见真如
陆沉跪在白玉京顶楼时,七窍不断涌出青铜色血液。胸口的琉璃剑尖正将宁姚的剑气残韵与无相骨强行融合,建木纹理爬满脖颈:"道祖这局棋,是要我以身为鞘纳天下剑意?"
虚空里浮现三千盏青铜灯,道祖的声音从每簇火苗中传来:"陈平安种锚,老夫不过浇水。你且看——"
灯火映出四座天下地脉:浩然文庙下的锚点泛着血光,蛮荒建木根须缠着黑气,连佛国莲池都浮起死鱼。唯有青冥天下这枚剑尖锚点,因浸染无相骨而透出混沌初开时的清光。
"所谓因果锚点,实为天道病灶。"陆沉突然大笑,生生拔出胸间剑尖,带出的骨渣在空中拼成"不如读书去"五字——正是陈平安当年刻在骊珠洞天私塾的楹联。
剑尖坠地瞬间,整座白玉京开始虚化。道祖轻"咦"一声,三千盏青铜灯接连炸裂。陆沉踏着琉璃碎片走向云海,身后传来天道法则崩裂的脆响:"告诉陈平安,这枚锚点。。。我吃了。"
第四幕:炊烟尽处有蝉鸣
梦粱国炊饼铺子,老掌柜盯着蒸笼里焦黑的阵图,耳畔忽闻蝉鸣。这深冬时节本不该有蝉,除非。。。
"邹子前辈的春秋蝉,倒是比文圣一脉的知了更吵。"陈平安掀帘而入,腰间养剑葫滴落一滴酒,恰好浇灭最后一缕炊烟。
老人瞳孔变成复眼结构,背后伸出透明蝉翼:"你故意让陆沉污染锚点,是想把无相天炼成焚化炉?"
剑修屈指弹在蒸笼边缘,粟米粒纷纷跳起,凌空组成陆沉七具分身的状态图:"炉子烧什么,得看柴禾自己的选择。"他忽然翻转蒸笼,粟米落入火塘爆成金莲,每朵莲花中都坐着个闭目诵经的陆沉。
邹子真身终于在蝉鸣中显现,却是骑牛童子的模样:"用弟子作薪柴,文圣一脉果然——"
话音未落,所有金莲里的陆沉同时睁眼,齐声喝道:"聒噪!"莲瓣化作剑雨刺穿蝉翼。陈平安趁机并指为剑,在蒸笼底部刻下"待后人"三字,正是当年留在剑气长城残碑上的笔迹。
尾声:雪夜观剑者
子夜时分,陆沉回到无相天。胸口的血洞已被建木纹理填平,指尖却多出一缕宁姚的剑气。他对着血月举起剑气,月光里浮现陈平安与道祖对弈的场景,棋盘边角处摆着三枚锚点:酒壶、断剑、残碑。
"还剩四枚。。。"他忽然挥散月光,剑气刺入地脉。千里外北俱芦洲,某座剑炉中沉睡的青铜碎片突然嗡鸣,渐渐显出剑鞘轮廓。
陈平安在雪夜山头饮酒,养剑葫上悄然浮现一道新裂痕,形如"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