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安心里委屈:“你也不过阳奉阴违,并不真听他的。他是要我来跟您身边做事,您不还是将我打发给了阿龙?”
眼镜佘:“你瞧不上阿龙?阿龙跟我多年,大小买卖也通,还不够你学的?”
潘子安:“我不是瞧不上阿龙,他今日带我进了花会局,我也学到不少…何止阿龙呢,人人身上都有些本事值得学。但我是专找您来的,您这是偷梁换柱,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
眼镜佘见她被自己激的满脸通红,却还坚持着想要跟自己继续分辩,便在窗前座椅上坐了下来。
眼镜佘:“你先说说,你进花会局都学到什么了?”
潘子安:“我算了,你们这一场押花会,少说也是赚了四万块,而那块玉的本钱绝不到四万块。”
眼镜佘:“押花会,从来都是庄家赚钱,你只看出了这个就没意思了。”
潘子安:“押花会不止叫庄家赚了钱,还赚了几番人情,人情才是最贵的。”
眼镜佘笑了笑:“哦。你说说,都看出了哪些人情?”
潘子安:“首先,这玉蝉在市面上容易叫人误会是不吉利的,卖不出好价钱,还容易蒙尘,但今日有了你们的背书,它就值了钱了,这就先赚了那玉蝉卖家的一个人情!这个人见您连这种货都能盘活,自然还会供应您更多的宝贝。再者,说那个岳十三,他是上海来的过江龙,想要拜码头却找不到门路。就算他找到了门路,他一个生人上贡,估计也没人肯赏脸接他的贡,更别说他还可能被扒去几层皮了。但今日他瞅准了机会,只出了四万多就一连拜了三四个码头,划算又有排场,您又赚了他岳十三好大的人情!最后,胡、秦、贺虽然没拿着东西,却也分文未花,得了半天的乐子。何况一开始庄家就借着这块玉蝉,给他们几位抬了高高的轿子,这只玉蝉出了名,他们也就跟着出了名。两方也都赚到了!”
眼镜佘挑了挑眉头,指着茶壶:“我渴了,倒杯茶给我吧。”
潘子安自打从花会局逃出来,便坐在大厅里,边嗑瓜子边复盘,才琢磨出这些道理来。现在虽都说出来了,却也担心这都是自己的小聪明。恭恭敬敬的倒上一杯茶,递给眼镜佘后,就小心的退回门边站着去了。
眼镜佘看她说话洋洋洒洒,行动却小心谨慎,又笑了笑:“你也给自己倒一杯,说了这些话,也该口干了。”
潘子安顺从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将茶杯原样放回,又退回站到门边。
眼镜佘却端着茶杯,吸溜着慢慢喝,悠悠问道:“就这些么?”
潘子安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这些。”
眼镜佘:“你看出这些来,也只是表面。就说第一个人情,押花会虽是庄家赚钱,但赚多少却不一定,倘若只赚了几千块,那第一个人情不就没了么?庄家也没长着前后眼,怎么就料到他们几个闲家那么肯下本钱?只要他们没押中,退了局,也就没得赚了。这风险是怎么先排除的?再说第二个人情,没有今日的玉蝉,也有明日的玛瑙翡翠钻石的,岳十三怎么就杠上这只玉蝉了呢?他一个新来的,竟敢和那几个老家伙争这只玉蝉?让了岂不是更得意!只要他一动了让宝的心思,咱们庄家更没的赚了,甚至真就白送给贺老板了。这个风险又怎么排除的呢?再说第三个人情,那几个老家伙活到这把岁数,早就名利双收了,再多一段或少一段风流佳话,有什么值当他们在意的,他们又不是刚出道的小子,要这个风头做什么?”
潘子安以为自己已经看出了许多门道,却没想到门道里还有门道。
眼镜佘不说话,任她咂摸、思考。
没多久,阿龙进来回话,想避开潘子安,凑近了眼镜佘的耳朵,就要耳语。
眼镜佘挡了下:“这里没有外人,放开嗓子说。”
阿龙瞧了瞧潘子安,心中有数:“胡老板将钱退给咱们了,说是之前在咱们这也赊了不少的账,这回就算还账了。”
潘子安眼珠一转,忽然明白。
阿龙退出去。
潘子安才说:“我再猜猜,您听听看。胡老板是庄家早就安排好的?难怪他总是带头搅局。其实第二局秦老板他们就打了退堂鼓,庄家只赚了六千四百元。后面只剩岳、贺两个闲家,他们两个闲家即便局局全押,两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六百元,就算开上十局也不见得回本。所以胡老板很关键,他在第二局看情况不好,就言语撺掇着,后来大家都跟进,虽然每人只跟四百,也是每局翻倍了。那几个人也不在乎这点份子钱,又要脸面,很容易撺掇。所以第一个风险,就是胡老板替咱们庄家解决的。您应该是提前应了他一笔钱的。”
眼镜佘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