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想与她说这些,担心她住惯了大屋,未必愿意陪他去住小屋,总是有落差的,所以便瞒着她。
既然话已说至此,他便不能叫她还惦记着摆脱他,干脆挑明了。
潘子安虽然已料到,但听他真正说出来,依然吃惊。
吃惊于他的言语里,似乎豪不介意她已全部知晓他的财务状况,而只是介意着她决不能搬离他。
潘子安支支吾吾:“那…是不是也该有我单独的房间了?”
钟良材哪有那么体贴,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轻咳了一声:“…咳…九龙的单位很小,只有两间屋。总不能叫我和老毕住一间吧…你…也该习惯了。何况…”
何况她还说过那种话:只要他想要,她可以给他。
他虽没说出来,潘子安却明白,脸红了起来。那只是当时她走投无路的虚与委蛇之言,他却铭记。
实在不该聊起这个话题,引得他想起那番羞臊人的话来。潘子安转回了生意上的事,尝试着问他:“其实,如果可以,我想请你考虑一件事。”
钟良材却还在担心她要趁机甩脱他,急回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是你早同意的,你什么时候搬走,只能由我说了算。”
潘子安皱着眉,他怎么没完没了。
“我没说搬家的事。我是想说深水埗工厂的事!”
钟良材这才回过脑子,问道:“工厂什么事?”
潘子安:“深水埗的工厂里都是些女工,我问过余经理的,那些女工岁数都很大了…我想…她们很不易的,女人活着本来就难,现在的世道…不到万不得已,希望你不要轻易卖了那工厂…其实,那些厂房和机器,余经理说最多只能卖出去二三十万,实在是杯水车薪。但对于那些女工,却是突然没了生计,没了三餐,没了养家糊口的进项。对于钟家来说,那些钱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她们,就。。。就等于天塌下了。”
钟良材眉头打着结,一道道眼尾纹因为挤压而清晰可见。
潘子安误以为他要发脾气了。
这事,他又何尝不想,他早已为此苦恼许久。由于已在悄悄寻找荣华台的买家,余经理的前楼展销柜台已在做最后的打折甩卖,工厂做的常服与衬衫已经叫停,女工们早就没了活计,而他却仍坚持日日发放薪水,为的就是想尽力再为她们拖一拖时间,或许等到她们找到新的工作,或许等到一个好的工厂买家,愿意将女工们一并接收。他已做了他目前能做的所有了,但已然吃力,生意毕竟不是慈善,卖掉工厂是必然要接受的现实。
但现在,他更苦恼的是,他不想拒绝潘子安。他明白她的苦心,因为她也出身白衣,自然站在工人的立场。他不想让她同他一样,面对这些痛苦的、带着罪恶感的抉择。
明知不可为,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潘子安如释重负。
但她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心中怀着希望,提议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毕竟还有那么大的资金缺口…但我想这二三十万,总还能从哪里找回来的。比如说,我们将荣华台找个好买家,多卖出去二三十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