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
&esp;&esp;意识下沉,陆霜白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被束缚着,像是被困在一个躯壳里无法自由行动。
&esp;&esp;他听见陈楚非在和惠山说话,可两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像隔着一道屏障,模糊了话语听不清楚。
&esp;&esp;忽然一道嘹亮的鸟鸣声滑过脑中,取代了两人的谈话,随着这道清亮的叫声,陆霜白缓缓睁开眼,亲眼看到了百年前的天界。
&esp;&esp;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青色如翠的大鸟,陆霜白第一次见,并不知道它是什么,却自动在脑中浮现它的名字:青鸾。
&esp;&esp;它的羽毛似孔雀般华丽,尾羽流光溢彩,见陆霜白抬头看着她,宝石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它昂起脑袋扬声一叫,打完招呼便振翅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esp;&esp;清风扑面而来,带着莲花的清香,陆霜白混乱的思绪顿时冷静下来,打量四周。
&esp;&esp;云雾缭绕,琼楼玉宇。复道回廊,金碧辉煌。
&esp;&esp;与魔界的烛火通明截然相反,天界没有一丝烟火气。
&esp;&esp;他身侧是一池碧水,漂浮着三两朵金莲,红色的锦鲤自在地摆动鱼尾,不时吞吐泡泡,或用鱼尾拍打水面,可爱又顽皮。
&esp;&esp;陆霜白微低下头,看到一只沉睡的小兽崽正躺在他的腿上。
&esp;&esp;小兽全身毛茸茸的,像是金子做成的小豹子,尾巴更接近龙尾的模样,看着就威武不凡。他头上还长着一个圆柱形的小尖角,陆霜白发现自己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往小崽子的角上抚摸,又轻柔地揉搓着他的脑袋。
&esp;&esp;直觉告诉他,这是幼时的宿淮。
&esp;&esp;下一秒,陆霜白听到来自自己胸腔震动的声音,他笑着打趣:“练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只弱崽?”
&esp;&esp;宿淮一听立马睁开圆圆的双眼,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他食指上,并不痛。小崽子不是重重地咬,很轻,连牙印都没有,只是想表达一下不满。
&esp;&esp;“我说错了?你看看哪家崽子一百来岁了还和你一样不会化形。”陆霜白弹他脑门,也没使劲,宿淮却向后倒得四仰八叉,正好看到倒着走的劳天。
&esp;&esp;温热的手掌很快将他扶正,宿淮侧着脑袋,不明白劳天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esp;&esp;今天他休沐,往常定泡在酒罐子里不理工事。
&esp;&esp;劳天长相风流,眉如墨画,眼如漆,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天生笑唇更是增添了几分恣意倜傥,总是看得天界一众仙子脸红心跳,可人人皆知他只爱美酒不爱美人,不知惹了多少仙子春心破碎。
&esp;&esp;许是休沐,劳天并不如往常一样衣冠济楚,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袍,脑后只插着一只简单的玉簪,若是换个长相定用不修篇幅来形容,但在劳天身上,只感觉到放荡不羁的慵懒。
&esp;&esp;相处百年,两人不似君臣更似朋友,劳天直接坐在陆霜白身旁的石凳上,他眼下微红,眼神倒是清明,看起来应是喝酒途中想起重要的事才过来的。
&esp;&esp;“殿下还是这么宠着阿淮,说好每日跟着我挥剑一千次,却隔三差五找不着这崽子。”劳天凑近宿淮说道,他不受控制打了个酒嗝,臭味熏得宿淮立马一爪子挠向他脸。
&esp;&esp;劳天吃过的饭比宿淮吃过得盐还多,早一步缩回身子,得意道:“打不着。”
&esp;&esp;陆霜白抵唇忍笑,一手制止着宿淮毫无攻击力的小拳头,问劳天:“今日休沐,你怎到我这儿来了,昨日还听你说清洛阁出了好酒,今日要不醉不归。”
&esp;&esp;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袍的白净青年端着加了花蜜的浓茶走进花园,他是陆霜白的侍从,靳默。
&esp;&esp;他是两百多年前,陆霜白从人间带回来的,如今已是元婴修为。在人间,两百多岁的元婴修士是天才,但在天界,即使他是唯一未飞升便在天界任职的修士,但没有仙骨难入眼,能做太子殿下的侍从已经够令人眼红了。
&esp;&esp;靳默为人与他的名字一样,安静又沉默,不争不抢,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太子殿下尽心打理着衣食起居从不出错,靳默做事细致,将殿下身边所有人的喜好都记在心中,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esp;&esp;他面容温和,温润的眼神毫无攻击力,放下茶盏便自觉离开。
&esp;&esp;酒后喝一杯加了花蜜的浓茶是劳天的习惯,劳天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冲他背影高喊:“多谢。”
&esp;&esp;唯有小崽子自靳默出现便一直瞪视着他,很是不喜。
&esp;&esp;劳天不由打趣:“哟,咱们阿淮怎得还是不喜靳默?”
&esp;&esp;宿淮翻了个白眼,他不止讨厌靳默,他还讨厌酒鬼。
&esp;&esp;陆霜白轻拍宿淮脑袋,虽是教训的话,却明显听到其中的宠爱:“阿淮,不得无礼。”
&esp;&esp;宿淮撇过头怒视陆霜白,圆溜溜的眼睛表达心中的不满:为了那个侍从和这个酒鬼你拍我脑袋?!
&esp;&esp;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esp;&esp;陆霜白许是觉得好玩,轻笑出声,对于这毫无攻击力的怒视,他完全没有感到威胁,问劳天:“说正事吧。”
&esp;&esp;“唉,还不是为了那战事发愁。”劳天一撸额前的头发,喝不着酒已经让人很烦躁了,一想起战事,更烦了。
&esp;&esp;天界与魔界之间的战事已经延续近五百年,两界交界处大大小小的战事从未间断,却一直没有机会将魔族一网打尽,这都是因为魔界有无恙魔尊。
&esp;&esp;在未有矛盾前,有无恙魔尊如此的强人,六界都感到心安,可若他变成强敌,只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