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能有什么安慰,他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走。
云照不知道陆无声在外面,就算知道,她也提不起精神去见他。
入了夜,云夫人强打精神让下人备了食,一家人也没吃多少。云照吃了一口饭,愣是没咽下去,只觉得嗓子干疼。云夫人见她咽得痛苦,暗叹,说道:“云儿,你先回房歇着吧,明早还要……”
——明早还要继续操持老太太的丧事。
云夫人将这话咽回肚子里,但云照也听出来了。她看着原本该是祖母坐的此时却空荡荡的位置,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她点了点头,起身回房。
经过的院落冷冷清清,冷风灌入无壁遮掩的廊道,冷得人心无热意。
云照一步寸行,背影甚至寂寥悲凉,看得跟在身后的下人难掩痛色。喜鹊更是愧疚,若不是她……唉。
云照进了屋里,忘了洗漱,径直躺下。下人见状,将暖炉烧好,就都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觉察到不舒服,云照才醒来,方才竟睡着了,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默默起身,准备除去外衫,太过厚实,像将被子穿在了身上。
“姑娘。”
像是听见房中动静,几乎是在她起身之际,外头就传来下人的声音。
“什么事?”
嗓音已是沙哑,云照下床去斟了杯茶,刚喝一口,就听见下人小心低声地说道:“陆家公子在大门外守了半日,我们去请他进来,他却说不用,还让我们不要告诉您。”
此时听见陆无声的名字,云照蓦地想到他死去那日的情景。
那日她正在和掌柜们对账,突闻噩耗,她无动于衷。等对完了账出来,走着走着,便觉面颊冰凉,抬手一摸,手上已沾了泪。
原来她还是很喜欢陆无声的,哪怕是十年未见,也还是喜欢他。
想到祖母、想到陆无声,白日干涸了的泪,又忽然涌出。她低头抹了泪,提步往外走。
——她想见他。
入夜,寒风肆虐八方,席卷这晦暗天地仅剩的温度。在外面久站的陆无声已觉脚底寒凉,身体更觉冰凉。云家大宅也已经冷清下来,他拍去肩上落雪,打算回去,明日再来。
忽然那寂静大宅传来轻微脚步声,他侧耳倾听,脚步很轻,很快,也很熟悉。那声音声声入耳,步步叩入他心底。
大门一开,他就随着开门声响唤道:“云云。”
云照微怔,没有走下台阶。她总觉得按照如今的进程,他终有一日也会死。所以每靠近他一步,就如同在她的心口上扎一把刀。
既要别离,何必相守。
陆无声见她怔然不语,正要上去,就见她双目一瞪,几乎是喝声:“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