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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一瞬,听他又问:“怎么?你先前将你爹气走了,心中还是不痛快?因而在楼下盘桓抹泪?”
“胡说!”顾淼下意识地抹了抹眼,转念又想道他根本瞧不见,于是硬声道,“你想太多了,我现在早已是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高檀倒希望她是铁石心肠。
高檀抿了抿唇,朝她扬了扬手边的书信:“谢三确是来了信,你来帮我念一念。”
顾淼顺势坐下,接过他递来的书信,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谢昭华还在修新律,时常托人寄信来,问询高檀的意见。
今日的书信里,他问高檀,是否要前往珑郡。
珑郡是高氏的封地。
刘蝉如今留在康安的将军府,高氏族人有一些已经动身去了珑郡。
谢三不晓得高檀盲了。
去了珑郡,倘若高氏诸人不服高檀,便如从前在湖阳无异。
可是顾淼晓得,眼下‘顺教’虽然不复存焉,可是高檀手下,悟一,肖旗领兵的便是从前的‘顺教’。
顺教者众,从前最高时足有十五万余。
顾淼料想,‘坐忘’过后,虽有折损,可高檀在北项亦有收兵,若真去了珑郡也不会吃亏。
更何况,据谢三所知,高宴尚未承袭高恭的爵位。
高氏子女虽多,能够名正言顺袭爵的却不多。
顾淼念完信,便拿一双眼望着高檀。
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无甚变化。
他要回信,自有书童研磨,代笔。
他并非不能书信,只是字迹不若从前,怕被谢三瞧出端倪,节外生枝。
顾淼正欲开口,却被他抢了先:“你真不打算回康安?哪怕你爹执意要回去,你也不去?”
“不去。”顾淼答得干脆,“我在康安从来都不快活。有的时候,我做噩梦都能梦见康安雨夜,雨打芭蕉的声音。”
高檀轻声而笑,将信纸丢入了一侧的香炉。
顾淼原以为此事就此打住,耳边却听他问道:“那珑郡呢?你可曾去过珑郡?”
顾淼心中一跳,旋即皱起了眉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高檀手中尚还捏着一方竹牌,他垂下眼,指腹轻轻摩挲过牌上痕迹。
“倘若我跟你走呢?”
跟我走?
顾淼心跳快了两分。
她要回邺城去,她早就想好了,天高皇帝远,像从前一样自由自在。
高檀面上含笑,说得似真似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