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慎微眯着双眼,高仰着头,立在舱门口,扫一眼船舱,舱内一切十分简便,一床一桌一柜两只箱子四张椅子而已。又看贾琏,他的神色和在府内时明显不同。
在府内,他虽然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看得出来,贾琏那是强装的,心里深处并不是真的踏实。
但如今再看,他的笑,真的是发自内心,毫不作假。一举一动也显得异常轻松,和在府内时的紧绷并不相同。
从贾琏这前后反差极大的表现看,他毫无疑问就是拿走玉的人,但证据呢?
范慎隐约觉得,今日他大约又会无功而返。而且,贾琏大概率已经完全处理好了那块儿玉,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
范慎有些不甘心,这么多年断案,他不敢说没有漏网之鱼,但没有人能如此轻松地从他手底下逃脱。
而且,即使逃脱,用的什么方法呢?
以往,他总能在事后及时猜出嫌疑人用了什么手段,可面对贾琏,面对这个乌龟壳一样的局,他无从下手。
他找不到那件黑色披风,他找不到四个婆子一致供认的那个恶鬼面具,他找不到嫌疑人所穿的衣服,也就更不知道贾琏到底什么时间拿走了那块儿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在水里。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团厚厚的、实实在在的迷雾蒙在他眼前,叫他看不透,猜不着,一丁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他不是爱面子的人,面子这种东西,丢了就丢了,不要也罢。
他也不是要名声的人,他是状元,又是神探,名声已经够高,再高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不是一旦掌权就不想撒手的人,以他们家的权势,无此必要。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但他丢不掉他的好奇心。
想彻底知道真相的好奇心日夜折磨着他,叫他天天吃不好睡不香,几乎要跳河。
所以,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贾琏来了。
&ldo;范大人?&rdo;贾琏见范慎站在门口发呆,出言提醒道。
&ldo;哦。&rdo;范慎反应过来,脸色已由刚刚的趾高气扬变为肃穆威严,&ldo;好,这就搜吧。&rdo;
话音一落,船舱内鱼贯进入七八个穿灰色长袍的人,看样子,不像是京兆尹的公人,倒像是范慎的小厮和家下人。
不过,管他是谁呢,范慎想玩儿,他就和他玩一玩儿。
他也很想再次看他一脸挫败而又惊诧不已的表情。
任由范慎和他带来的人搜着,贾琏叫上柳湘莲,在甲板摆下一张桌子,一边喝茶,一边哼曲儿,一边欣赏沿河风光,就是不关心范慎那边。
柳湘莲在一旁倒是挺急,&ldo;大哥,万一范大人搜出来个什么,这可如何是好?&rdo;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贾琏着急。
贾琏哈哈一笑,也不说叫他相信他的人品这种话,而是指着自己胸前那块儿平安扣,说道:&ldo;宝玉那块儿玉在这儿呢,范大人即使把船舱拆了,也找不出什么来。放心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