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猜便是这溪水名字的出处了。”翠姜昂头莞尔。
霍云摇头‘不屑’:“你这猜测牵强得很,难道不是“君见九龙池上月,莫辞青夜水中看。”更贴切吗?
“是吗?!”翠姜俏丽一笑:“若这溪水只是这冰凉凉直白白的意思,你何必深夜来此缅怀?”
霍云的脸上有隐隐的清寒。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翠姜紧了紧身上的书童衣衫,太宽大了,锁不住体温,有些凉风时不时地窜进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姑娘吧?”
“是没有见过这么聪明又这么好看的姑娘。”霍云笑着,月色下舒倦温暖。
被霍云的衣衫包住,翠姜的脸庞有点儿烫,从不听他这样称赞过自己,翠姜的心里像翻了蜜罐子,又像这蜜罐子里掺杂了许多的柠檬汁子进去,酸甜不辨,滋味不知。忙快向前走了两步,躲开两个人相对的贴近,翠姜道:“你只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嗯,你说得对。”霍云轻声。
对于霍云多少有点敷衍的回答,翠姜表示很满意:“那……这里真的曾有你的故人吗?”
霍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向前走着。
翠姜觉得隐隐的不安。
只是随口和他聊天,没想过自己会说中什么,能说中霍云的心思,自己尚且还做不到。只是现在……竟然说中了吗?
于此深夜,于此云水之间,他真的,真的是来缅怀的?
他缅怀的是谁,在这清风如醉的夜里,能缅怀的……会是谁?
翠姜心有些乱,霍云不年轻了,哦,不是,他很年轻,只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已经不会年轻到没有娶妻,或者就算是他身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也不会没有婚约吧?
又或者就算连婚约都没有,他这样的男子……
这样,这样的男子,也是会有很多女子,很多特别好,特别美的女子喜欢的吧?
那这其中,会不会就有今晚,这淙淙溪水边……相遇的人,同游的人呢?
落后几步,翠姜看着水风带月里霍云略有些消瘦的背影。
“这溪水的名字……是我母亲取的。”霍云没有注意翠姜多少有点纠结的表情,自顾自说着话蹲身下去,捡了一块儿白色的石头握在手里,“这里原本叫白石溪。那年春天,我爹就是在这里见到了我娘,我娘当时正在念一首诗……我爹听到了,于是,他就给这条溪水起了这个名字——青夜溪。”霍云看着手中的石头,眼神有些空,也有些笑意。
翠姜呼了口气,在心中着着实实鄙视嘲笑了一下自己,险些吃了霍云娘的醋啊!
“诗啊?是不是我念的那首啊?”翠姜笑着追上来。
“是。”霍云抄手把手中的石头扔进了水里,激起一片细小的水花儿,月光之下格外有生趣。
“啊?啊?……真的是啊?”翠姜愉快了,这误打误撞,实在有意思得很,“你没骗我?”
“我也奇怪呢。”霍云摸了摸翠姜的头,笑道,“何时骗过你,更不要说这样的事情。”
“有什么奇怪的?或许当时当势与此时此势,我们的心境有几分相同呢,诗就那样几首罢了……”翠姜有些得意。
有不易察觉地一震,霍云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表情,约略正色道:“翠姜,你可知你我如今面临的情势?”
“说到这个,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劳烦霍公子给我解释一下吧。”翠姜道。
霍云点头一笑:“你问吧。”
“听闻胡成侯最终被削职革俸,羁押宗人府,只保留了侯位虚职,胡贵妃也受到禁足,是因为《万民书》所致?之前我夜闯皇宫,告发胡成侯谋害东靖王,陷害我姐姐均未有实证,虽然是解了姐姐一时之危,却着实对胡侯起不了什么实质的作用,不过是缓兵之计,仗着姐姐和我爹的高位,皇帝不好声张罢了。不过那晚我在姐姐紫衫殿时,胡妃来闹,我眼见躲不开就要吃了她的亏,皇帝却被忽然请走了,我想着……那个天不亮的时辰能急请皇帝的,一定是重臣皇亲,且是有什么重要大事奏报吧?后来我被关在家中,不久前大致听了些事情,听说定坤王薄宏定也站了出来,携公子的朋友沈三年见过了皇帝,告的是恫扰商贾之罪,不过就算是这样,皇帝也未下决心,查办胡侯,直到……转日朝堂,胡侯斩当朝献了“青背龙王”的尸体……消息已经传出,惹的万民请愿,《万民书》献于朝堂,皇帝这才便不能置之不理了,这些事我倒是能勉强串联起来,只是……”翠姜肃然起来,越发明艳,“公子倒是给我讲讲,这青背龙王之事吧,胡侯为何要杀青背龙王,抬到朝堂之上,难道他不知道其中利害?”
翠姜一行说,霍云一行从怀中取出一只红苕柴瓶来,倒在手上一些汁液随手掸在翠姜头上:“胡侯的箱子里本来也不是什么青背龙王,此时的就更不是了,只是柳河中的黑背鲶鱼罢了。”
“啊?你我见到的那东西像座山一样,怎么会是条鲶鱼?”
“鲶鱼若食草腐则身形狭小,食肉腐则形状壮硕,若是……食人腐,其形便不可限量……”
翠姜听霍云如是说,不觉心里有些翻腾:“人腐?”
霍云点了点头:“咱们行走的那段水路两侧多山,你可还记得?”